“哄”的一声,人群笑炸了。
huáng中华不知道大家笑啥,也笑着看着冯诗人。huáng中华挺自信的,他这次七步成诗已经是他20年来的巅峰之作了,他有信心得到大家的赏识。
“你写这玩意儿叫诗吗?”
“什么玩意儿!”
“家家都养大熊猫?熊猫那是国宝,你想养就养?!”
人民群众显然都不怎么太认可huáng中华的这首七律。
“到时候我们国家富qiáng了,老百姓富裕了,就是每家养一个大熊猫,怎么了?”huáng中华狡辩。
“你当那是养猪呢?!”
“养猪那又怎么了,你说我这诗哪儿不好?!”
“滚远点儿!滚!”
“我凭什么滚?刚才你们朗诵的那个也叫诗?”
“咋不叫诗?”
“那叫什么几吧诗!?那个叫什么北什么城的,都写啥诗了?!你们别在这扯淡了!”
“你说话gān净点儿!”
“你们写的那叫什么玩意儿!瞎扯!……哎呀,谁打我,我操!”
有人动手打huáng中华了,huáng中华反手就还了一巴掌。
huáng中华还的这一巴掌的效果跟当年他爷爷的那句“混球子”的效果是一样一样的。据说那天在场的男青年基本全上了,起码有30、40个人,每个人至少踹了一脚。把huáng中华从凉亭一直打到了红旗公园门口。huáng中华虽然被打得连滚带爬,但是口头还是很硬,边挨打边说:“还是李白牛X,你们别扯淡了。”
我市第一个被30、40人围殴的可能就是huáng中华了。huáng中华被打到公园门口以后在雪地上躺了大概5分钟,被那手拿一份《今天》的系着俩辫子的姑娘扶了起来。
“你不会死吧!”
“不会!”满脸是血的huáng中华依然想微笑,但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
huáng中华颤巍巍的自己走了,还回头看了一眼那写朦胧诗的姑娘。
四个小时后,左胳膊已经打好了石膏的huáng中华站在了医院门口。看着那白茫茫的大地和yīn森森的天空,huáng中华两行热泪流下。
他流泪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被打了。因为他虽然被打了,但是只要回去纠结起西郊的同乡们,一定可以把这些朦胧诗人归拢。
他流泪的真正原因是:他没有找到艺术上的共鸣,没有找到诗歌方面的知音。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胳膊断了也没人听……
第四节、猛农过江
西郊在解放前是出土匪的地方,这地方的人向来无法无天。市里的男孩在80年代的都玩玻璃球、打弹弓,而这里的男孩玩儿的最多的却是撞拐、打土坷垃仗甚至打石头仗。连打架都成游戏了,可以想象他们的民风有多彪悍。
huáng中华是西郊同龄人中最斯文的一个,他小时候就很少参与这些野蛮孩子的游戏,但是他毕竟生活在那个环境中,有太多不像他那么斯文的朋友,比如他家隔壁和他从小玩儿到大的老五就天生是个混不吝。老五这人一共有俩特点,第一、犟驴。第二、记仇。关于老五的事迹可以写上几万字,二狗只能挑一件事儿来说。
据说老五18岁那年,曾经伙同huáng中华等玩伴在路上劫过一个和他同龄的少年,他们三、四个人把那小子打得满地爬,等那小子缓过神来仔细看了看,发现他认识老五,而且还和老五在多年以前做过同桌。
“老五,你打我gān啥?!”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你凭啥打我,咱们以前不是同学吗?”这小子捂着脸,挺无辜的坐在地上看老五。
“你就不记得你以前打过我?”
“我……啥时候打过你?”这小子开始仔细思索了。
“你想想!操!”
“……我想不起来!”
“小学二年级,你和魏四儿在水房里打我,抓我头发往水池子上磕!你忘了!?”老五义愤填膺。
“啥……”
跌坐在地的这小子彻底懵了,觉得天旋地转。被老五、huáng中华等人打了这么久都没懵,但是彻底被老五这几句话给gān懵了。望着老五等人远去的背影,这小子差点没流出感动的泪水:老五这小子,真TMD执着,这复仇的jīng神,真TMD让人感动。
那空气中弥漫的似乎并不是复仇的烈焰燃烧着的气息,却像是执着二字给人带来的沁人心脾的感动。
话说回来,huáng中华住院当晚老五就去了,说:“这仇咱肯定报,甭等你伤好了,我明天就带人去抓那些人去!”
“我其实开始的时候没处于下风,我就是怕伤到人群中的几个姑娘,所以没下狠手……”
“行了,我知道了,我回家那边儿喊人去!”虽然huáng中华总装bī,但是老五跟他关系着实不错。
且说老五这次喊人,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未来在我市叱诧江湖20余年的李老棍子。李老棍子本人有个很动听的名字:李灿然。据说当时他只是在西郊算个狠角,市区的人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当时以擅长玩刀而闻名,号称西郊第一刀客。别的混子都把刀揣在兜里或者别在后腰的皮带上,可这李灿然总是把一把自制的钢刀绑在小腿上,还真不嫌麻烦。后来有人说,这李灿然其实有点儿少数民族血统,他们这个民族就爱这样,管这玩意儿叫“腿叉子”,这“腿叉子”虽然看起来拔出来费事,但是如果真的练娴熟了,远远要比别在腰上方便。而且,在现代文明社会,还有多少人用“腿叉子”?这李灿然一用这东西就让对手感觉他是来自尚未开化的原始野蛮部落的吮血野人,气势自然立马就弱了三分。
这李灿然高度近视,在那个似乎只有高级知识分子才有资格戴眼镜的年代他就戴了一个大的褐色框的眼镜,这眼镜和他那来自千百年前的腿叉子似乎有点不协调。李灿然平时留着头发帘能垂到眼镜里的一头长发,再配上他那刀条儿的长脸,总让人感觉有点儿诡异。
据说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磨刀,天天磨,而且磨刀不用磨刀石,走到哪儿找到块能磨刀的地方就磨。在70年代中期他曾经被推荐读了一个工农兵大学,但是读了俩月就被学校勒令退学了,原因就是他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总是掏出他那腿叉子玩儿,吓得整个宿舍的人都不敢睡觉。
李灿然要比老五大几岁,平时经常在一起玩儿,老五去找他的时候他坐在自己家的大火炕上擦眼镜而不是磨刀,但他听老五说完这事儿后摸出了腿叉子,说:“市区的人是不是欺负咱们西郊没人啊?走!明天就去平了他们!”
这句话漫不经心的话说完以后,我市80年代江湖的真正意义上第一场大战开始了,有好事之人曾给这一战起了个名字:“猛农过江。”
为啥是猛农过江呢?因为西郊的人在市区的人眼中,就是农民。李灿然这个猛农一过江,市区的江湖顿时天下大乱。曾有人评价说:在李老棍子过江之前,市区里大大小小的团伙起码30、40个,有名有姓的江湖大哥级人物不少于10个,但是李老棍子过江之后半年,全市的混子或许只记得“李老棍子”这一个人名字。在83年严打之前,全市敢跟李老棍子横眼睛的,或许就剩下了一个刘海柱。其实,说这话的人看来并不了解我市80年代初的江湖,也不了解李老棍子的坎坷成名之路。据二狗所知,李灿然的第一战并不成功,而且,败得很惨。因为他低估了对手,那个写朦胧诗的冯诗人。下文中,二狗把那个写朦胧诗的冯诗人称之为冯朦胧。事实上,我市的市民的确都把他叫做冯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