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与日本警界恰好相反。恐怖分子们的悲哀是最高决策者太少了,而日本警界的结构则是决策者太多了,一旦发生紧急事态,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整合出合理决策,使得警界高层的反应速度有如雷龙一样的迟钝。
九八年东京调布区产业大臣别墅纵火事件中,为了弄清究竟谁负有出动特别机动队的权限,一直到大火烧毁了二十万平米的建筑物时,警政署、警视厅和警备部的高层官僚仍旧没有发出一个明确的指令,绝望中的特机队指挥官甚至越级播通了官房长官的电话。
日本真是个无处不存在体制的地方啊。
经过几番周折,我们四个人终于在未惊动任何敌人之前,看到了标记着红十字的房间。
“我先去看看。”
打头阵的岸本自告奋勇,在门口窃听了一番,这才谨慎地拉开门。
六本木佳奈坐在里面,身体半luǒ,左手握着一把手术刀,右手搭在桌子上,神情木然地看着我们这些惊讶的不速之客。
克里奥佩特拉的葬送 第三章 警视厅小队的大冒险
Ⅰ“六……六本木小姐?!”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惊讶声音,让它保持在不被敌人听见的qiáng度。
“这不是儿玉议员和久冈平县知事的亲密爱人吗?”
凉子在旁边冷冷地加了没什么必要的脚注,最后走进门的冢原小心地把门关上,狭窄的医疗室一下子挤满了五个人。
六本木佳奈的表情没什么改变,整个面部只有眼球转动表示她确实对我们四个不速之客的存在有所感知。自从下午儿玉议员和久冈平知事发生冲突后,我在宴会上就再也没见到过她,看起来缺席的她出于某种原因,来到这间医疗室,从而躲过了恐怖分子们的搜捕。
“六本木小姐,这里目前很危险。”
冢原面无表情地提醒她道,不过她并没有做出回应,僵硬的表情无一丝颤动,皮肤泛起颓唐的光泽,好象一尊快被风化的雕像,一动不动。估计她是被人麻醉,或者注she了某些类似肌肉松弛剂或者麻药之类的东西吧。这艘不幸的游轮还真是处处都存在着“犯罪”这种东西。
“不要管这个女人了,先把泉田的伤处理一下再说。”
凉子不耐烦地走过去,对于胆敢无视她存在的人,她可没有义务继续关注下去。岸本紧紧地跟在身后,现在他倒是意外地安静,没张开大嘴对我大喊“泉田前辈”,对此我不禁都要叩谢“紧身衣大神”的保佑了。
医疗室的药品柜是闭锁状态的,一把jīng巧的弹簧锁具横在两扇玻璃门前。岸本、冢原和我四处搜寻,希望能在屋子里找到钥匙。
“哗啦——!”
一阵玻璃破裂的声音突然平地惊起,我急忙回头去看,看到药品柜的玻璃门被砸的粉碎,碎片洒了一地,而凶手则在旁边拿着凶器得意洋洋。
“药师寺警视,我认为这涉嫌毁坏公物和滥用枪械。”
与“目无法纪”天生八字相克的冢原克制地说道,但是效果微乎其微,因为对象是与“肆无忌惮”互为光影的凉子。
“我又没有开火,只是用枪托砸了那么一下子。”
“重点不是这个。”
“修理费用推到彰义革命旅头上好了,他们不会介意的。”
“这样不符合纪律。”
“哦呵呵呵,不领悟到推卸责任的奥义,是无法变身成为警视厅高级官僚的。”
擅自决定了责任人的凉子把手直接伸进劫后余生的药品柜,取出绷带、止血剂和消毒药品。
在幼稚园的时候,我曾经听到过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名叫做司马光的中国少年,他在与同伴玩耍的时候,其中一个朋友不慎掉进了一口盛满水的缸中。
其他人急忙去找大人呼救,只有司马光拿起旁边的石头将缸砸破,他的朋友也因此得以保全了性命。
这个故事并没说明司马光本人是否将赔偿砸缸的责任转嫁到其他人身上,不过今天这个故事残酷的现实版本在《克里奥佩特拉八世》中上演了,无论演员还是观众都是在当今严苛社会生存下来的人,所以故事的寓意也就格外地深远。
经过一番准专业水准的处理,我胸口的伤口总算是得以包扎妥当。虽然仍旧隐隐做疼,但毕竟比刚才好多了,这大概是平日里我多积yīn德的关系。
“怎么样?泉田你还能行吗?”
凉子问道,我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坚持的住。
“如果泉田警部补不在的话,那对我们可真是个大困扰呢。”岸本如释重任地松了口气。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否带上六本木小姐一起去通讯室?”
冢原指指有如人体标本般端坐的六本木佳奈。这的确是个问题,有久冈平的前车之鉴,不能把完全无防备状态的她单独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而带着毫无知觉的她离开,穿越恐怖分子们的警戒网去通讯室,这是件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无论如何,先设法让她恢复神智吧。”
我的提案简洁明快,但实施起来却有相当的难度。我们一行四人中,没有jīng通药理方面知识的人材——虽然我相信凉子一定知道一些巴比伦文明或者西洋炼金术方面解除麻醉的秘术……还是算了。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我忽然觉得六本木的身体周围洋溢着一种莫名的气息,悄然把周围的空间切割成冷意的碎片,缓慢地撩拨我的神经。
“她的右手……”
冢原神色凝重,锐利的目光直直she向六本木搭在桌子上的右手,后者的右手弯成了奇怪的姿势,而且手的皮肤泛起诡异的灰色。
这种灰色,和我胸口前的伤痛隐约重合在一起。
“岸本!液氮!”
凉子的声音一瞬间高高抛起,异常锐利,慌张的岸本四下张望,却发现液氮瓶被放在了门外。
六本木佳奈浑身发出“咯咯”的声音,皮肤逐渐产生了guī裂,黏液自裂缝处渗透出来,那个被政治名人视为情妇的电台主持人,如今变成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危险存在。她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那只右手。那个部位看起来象是一个gān瘪的空壳,里面空无一物。
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内,又缺乏有力武器,最佳的应对策略就是冲到走廊相对宽阔的地方去,这样的话可选择的余地也会大些。
四个人很难得地保持默契,同时向医疗室的门口退去。首先是我和岸本,然后是凉子与冢原,当押后的冢原迈出门口的一瞬间,就听到勉qiáng还维持人形的六本木佳奈一声大吼,几道黏液凝结成锐利的刀锋,向着门口疾扑过来。
我们一冲出门口,就立刻向两边移动,直线进击的黏液刀锋来不及转弯,直直向前冲去,划过走廊,将尤利乌斯。凯撒与维纳斯的雕像完整地切成了几块,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刚才的移动太过剧烈,我的胸口如同火灼伤了一样,估计伤口再度迸裂也说不定,四肢也变的欠缺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