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替上帝执行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罢了!”
这与其说是凉子的责任,倒不如说是她的兴趣,我可以看见上帝苦笑的摸样,应该是和警视总监一样吧。
长长的警车车队呼啸着驶进两位伟人看守着的别墅大门,凉子第一个跳下车,冲匆忙赶来的管家晃了晃证件,高亢的声音宛如雪梨歌剧院里的女伶。
“叫山根公利那个饲养蛆虫的生物立刻出来!”
管家脸色苍白地摆了摆手,那点自得的矜持在足足高他一头的凉子面前像是扔进核子炉中的纸片,半天才勉qiáng回答道:“我……我家主人正在休息,现在不会客!”
“哦呵呵呵呵,罪犯是没有沉默权的!”
人权和法律都是凉子所经常省略的东西。
闻讯赶来的私人警卫们出于忠诚心与义务,习惯性地摆出来阻拦的姿势。在他们下决心是否真心抵抗之前,凉子朝着她身后的我与五十名警察喊道:“各位,现在是正当防卫时间,请尽情地发泄你们杀戮的本性吧,警视厅会报销一切费用!”
不知道是畏惧五十一支黑油油的枪管还是畏惧凉子充满杀机的威胁,总之私人警卫队的士气很轻易地就瓦解了。凉子毫不理睬这些小喽罗们,穿过他们身边,拎着管家的后领直奔山根的卧室而去,我紧紧跟在后面。
山根的卧室位于一楼,我们闯进卧室,里面的布置出乎意料地简朴,只有一张宫廷装潢的双人chuáng算得上是奢华,其它只有一个壁炉与一个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种英、日、中文医学书籍,墙壁上贴着一张德间书店最新版的世界地图,甚至连椅子都没有一张,乏味的装潢与大财阀的身份很不相配。屋子里空无一人,chuáng单也没有睡过人的痕迹。
“快说!山根他跑到哪里去啦?”
“我……我也不知道啊,主人他明明半小时之前进的卧室,并没有出来过啊……”
管家犹如一尊名为“惊恐”的塑像,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声音低的几乎成为耳语。
凉子环顾了几圈四周,慢慢走到壁炉前,若有所思地敲了敲炉子边缘,转身用平静的语调地说道:“拿些炸药来,要高纯度的!!”
以她说话的气势,就算现在要求核子武器,我也不会奇怪。
刑警们并没有带炸药过来,于是便从山根私人警卫的储藏室里征集了一些过来。在搬运炸药的时候我听到两个警员悄悄说道:“药师寺参事官要这些炸药做什么?”
“大概是要把这别墅连同我们一起炸掉。”
“那么召唤自卫队来拯救我们啊。”
“就算是驻日美军也无可奈何,那个人是神一样的存在吧。”
身为秉持“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除了我以外全数阵亡”论调的凉子的部下,有如此悲观的情绪也不足为奇。我唯一想修正的,只是把“神”换成“恶魔”而已。
“喂……等一下……这样以来,这栋别墅就会完蛋。”
管家抱着头,像是呜咽一样地说道,只是这发言在凉子面前根本就如同婴儿般的无力。不过他并不需要因此而感到自卑,我想地球上还没有人进化到可以与凉子对抗的程度。
“轰!!!”
壁炉一面的墙无法承受住炸药的冲击,像是巨大的乐高积木一样轰然倒地。
等到硝烟散尽后,我看到在原来壁炉的下方出现了一个类似水井的dòng口和一具铝合金的梯子。
dòng口只能容纳一个人下去,凉子、我和另外一名警官依次从梯子爬下去。
dòng里微微有凉风,和周围狭小yīn沈的井壁相应和,很容易将人内心深处的原始恐惧呼唤出来,发酵成为“怯懦”与“害怕”的神情。
大概往下爬了三米,我们抵达了dòng的底部。看来这里是山根的密室,墙壁很cháo湿,dòng内壁顶有一盏电灯,将dòng内的景象照的很清楚。
但是这是什么样的景象啊!
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两侧摆放着几个木质柜子,柜子里放满了各种有毒生物的恐怖标本,有些肢体残缺不全,摆成各种诡异的姿态,似乎在垂死挣扎的一瞬间被凝固在时空中一样。在它们身边还有些活着的东西,长满毒腺的黑色蟾蜍、长度达到半米的百足蜈蚣、黑寡妇蜘蛛以及有着三角头部与宽大颈部的眼睛王蛇。
这些冷血动物遍布在dòng内的各处,以一种漠然却带有威胁的眼光望着入侵者。
dòng的尽头是一张桌子,一个人背对着我们趴在那里,在他的周围活跃着一种特异的红色,犹如火焰一样跳动着。
警官小心地饶开那些泰然自若的生物,走上前去推他的肩膀,然后山根公利并没有反应,反而身体发软,无声地滑到椅子底下。
“啊!!!”警官的惊骇声音一下子响彻整个密室,向后退去,一下子摔倒在cháo湿的地上,黑蟾蜍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往边上靠了靠,我和凉子则冲到前面。
就着灯光,我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山根,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死者山根才对。
和佐藤源嗣一样,山根的尸体眼睛鼓起,嘴部张到极限,双手紧握着喉咙,几条红色的小虫还残留在唇边甩着尾巴,它们的几千条兄弟姐妹以令人厌恶的形态围绕在尸体的身边。
而山根的旁边,盛了半杯清水的化蛊壶平静地立在桌子,人脸依旧痛苦不堪,犹如山根与佐藤一般。
毫无疑问,山根就是罪犯,虽然他猝死的原因不明,但失物毕竟是找到了。
“那是什么?”
凉子的视线越过化蛊壶,指向桌子上的几本书。那似乎是中国风格的书籍,上面的汉字是用很古老的字体写出,在其中一本书的书页中似乎还夹着什么。书的旁边躺着一只似乎才死去的扁平蜈蚣尸体。
我翻开书,发现里面是一张泛huáng的照片。照片背景是茂密的森林,主角是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三个人穿着蓝灰色的毛式服装,另外一名女子则是异民族的装束。
“是苗族的装束!”
见过识广的凉子拿着照片说。
“似乎这几个人很眼熟的样子。”
照片里的四个人大约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从照片的年代推算,他们应该也已经进入机能老化的老年时代了。
“这个不就是山根公利吗?”
我发现照片中站在左边的男子酷似眼前曾经是人类的尸体,待我再仔细端详,忽然发现不光是山根,照片里的每一个人我都有些模糊的印象,“简直就是悬疑电视剧里的情节,助手A ,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将这个助手A 的称谓彻底无视,旁边沦为路人B 的警官仍旧忐忑不安地望着四周。
“这个人似乎是山根,他旁边的很像是年轻时代的佐藤源嗣,这两个人原来认识呀。”
“最右边的苗族女子你不觉得在哪里见到过吗?”
“难道是和泉尚子?她只有十几岁啊。”
话虽这么说,但是照片上的女子与会展中心的冷漠少女简直同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