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方面负责接洽与筹粮的官员,此时仍旧是柳成龙。他派人去问袁huáng,这次大明到底来了多少人?他得准备粮食。
那么大明到底来了多少人呢?
下面这张表,是这次大明援朝军团的将领与所带兵数名单。我们之所以要在这里不厌其烦地统计并详细罗列出来,除了研究用之外,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后世之人不要忘记这些人的名字。
这些都是为了中华安危而浴血奋战的抗日英雄,他们的名字,尤其是那些只能以数字来代表的士兵,即使成为了数字,也不该被湮没在故纸堆中。
经略 宋应昌
赞画 刘huáng裳 袁huáng
副总兵 刘綎
指挥 吴宗道 谭宗仁
守备 熊正东
辽东都司 张三畏
千总 李大谏
参将 胡泽 谢用梓 宋大斌 杨五典 马世隆huáng应(日易)
提督 总兵官 李如松
副总兵 佟养正
副总兵 李平胡 骑兵一千
副总兵 王守官(臣) 骑兵三百
参将 张奇功 骑兵一千
参将 高澈 骑兵一千
参将 方时chūn 中军
游击 赵文命 骑兵一千
游击 施朝卿 骑兵一千
备御 韩宗官 旗鼓官
户部主事 艾维薪 粮草
左协大将副总兵 杨元 亲兵两千 中协大将副总兵 李如柏 亲兵一千五百副总兵 王有翼 骑兵一千两百 副总兵 任自qiáng 步兵一千副总兵 王维贞 骑兵一千 参将 李芳chūn 骑兵两千副总兵 孙守廉 骑兵一千 游击 钱世桢 骑兵一千副总兵 查大受 步兵一千 游击 周弘漠 步兵一千参将 李如梧 骑兵五百 游击 高升 骑兵一千参将 李如梅 骑兵一千 游击 高策 骑兵两千参将 杨绍先 骑兵一千 游击 戚金 步兵一千参将 李宁 步兵一千 游击 方时辉 骑兵一千游击 葛逢夏 骑兵两千 游击 王问 骑兵一千右协大将副总兵 张世爵 亲兵一千五百 其他将领副总兵 祖承训 骑兵一千 楼崇政 李郁
副总兵 吴惟忠 步兵一千五百 郑有如 胡鸾游击 王必迪 步兵一千 周易 李杜
参将 赵之牧 骑兵一千 吴希汉 傅廷立
参将 骆尚志 步兵一千 毋承宣 李有升
参将 张应仲 骑兵一千五百
参将 陈邦哲 步兵一千
游击 谷燧 骑兵一千
游击 梁心 骑兵一千
上表将领、兵力、编制等数据,系综合统计各方记载而来,截止日期为十二月七日。资料出处:《象村集》卷五十七:天朝诏使将臣先后去来姓名记;《神宗实录》卷二百五十一,万历二十年八月壬辰;卷二百五十二,万历二十年九月甲子;《两朝平攘录》卷四,日本上;《宣祖实录》卷三十四,宣祖二十六年正月丙寅;《宣庙宝鉴》卷八,宣祖二十五年壬辰十二月;《再造藩邦志》卷二,壬辰十一月;《乱中杂录》一;《朝野 载》卷二十七;《国朝故事》二;《 事撮要》上;《平壤续志》二,古事。
这是大明第一次东征的作战序列,再加上后续部队与义州守护部队,明军入朝的总兵力达到了四万八千五百八十五名。不过实际上这些部队里始终有部分作为预备队的存在屯于辽东和朝鲜边境附近的据点,譬如义州等,真正进入一线作战序列的,大约是四万。
如此庞大的兵力,带给柳成龙的除了震撼与惊喜以外,更多的是头疼。他没法不疼,上次祖承训三千人入朝,已经把柳成龙折腾得上吐下泻差点没病死在chuáng上,这次是四万多人,简直是要人命了。
这几天里,在柳成龙脑子里嗡嗡作响的,只有一个问题:这么多人和马匹,他们吃什么?
姑且不算朝鲜军自己,单是四万明军的补给消耗,便是一个极其可怕数字。朝方在十月二十六日确知明军来援的数量后,算了一笔细帐:一名明军士兵一天要消耗一升五合的粮食,一匹战马要消耗豆料三升。明军总兵力四万八千五百八十五人,战马两万六千七百匹,合计一天要消耗大概七百二十石粮食和八百零一石豆料。如果要支撑两个月作战,便要粮食四万三千两百石,马豆四万八千多石(《宣祖实录》二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明军骑兵共计两万五千三百人,但还有五千亲兵没有标明军种,这批人也大多是骑兵,因此这个计算只是按骑兵数算的单马消耗,实际上辽东军团相当部分骑兵是双马配置,相信马豆真正的供给不会少于六万石。
更要命的是,这个数字还是按照大明的度量衡来算的。大明十斗为一石,而朝鲜则是十五斗为一石。大明一升五合的白米,折算成朝鲜度量,是二升七合,接近一倍的差距——也就是说按照朝鲜的标准,明军的消耗还要翻番。
而此时朝鲜的全部存粮是多少呢?他们把各地粮仓的底儿都扫了一圈,连来年种粮食的种子都凑出来了,一共攒了五万石粮食,三万石马料。这点存底打一场速度战勉qiáng够用了,可一旦进入相持阶段便会出现大麻烦——这还只是针对小西行长的第一军团,如果把其他军团也考虑进来,形势则更加严峻。
大明对于朝鲜的窘迫境况心知肚明。很早之前,宋应昌便下令所有赴朝部队都在辽东集结,当地就食,不要去消耗朝鲜为数不多的存量。这本来是为朝鲜着想,可朝鲜人却根本不领情,心急火燎地催促明军尽快出兵,尽快出兵,宋应昌反问他们你们粮食准备怎么样了?朝鲜人立刻支支吾吾,不肯说准话——他们心里打的好算盘,只要明军尽快夺回平壤、开城便好,至于会不会饿死,到时候再说!
朝鲜友人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让宋应昌十分厌恶,也让他对朝鲜的存粮状况有了警惕心,特意筹措了八万石粮草搁在边境,准备等到李如松入朝时,让部队随军携带,以备两个月之需。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一招救命棋。
可宋应昌万万没想到,他绞尽脑汁千算万算,最终还是漏算了一点:朝鲜人的运输能力。
粮草和辎重不会自己走路,必须要有足够的运力相匹配,才能够发挥效用。当年诸葛亮北伐中原,汉中的粮草堆得快要溢出来,但死活运不过秦岭,最后也只能粮尽退兵。
祖承训来的时候,一是总兵力只有三千人,消耗不算大;二来正逢夏季,水路畅通,所以朝鲜人应付起来尚是游刃有余。但在元月冬季的朝鲜,天寒地冻,河流全都结冰,根本无法利用义州和平壤之间的两条大河漕运,只能依靠人力、畜力走陆路转运。
可这时候的朝鲜人要人没人,要牲口没牲口,甚至连装粮食的布口袋都没有。为了增加运力,他们几乎把附近的男女老幼都征光了,甚至连庙里的和尚都被抄发出来,搞得地方上怨声载道,哭号连天。(《宣祖实录》二十六年一月一日)
这种运输梗阻的根本原因在于国力的匮乏,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除非你能撒豆成兵。袁huáng意识到这个致命缺陷,赶紧给宋应昌打了一份报告,提议说让明军暂时使用朝鲜当地的粮食储备,腾出有限的运力来,先把最重要的大pào和军火物资运到前线。(《宣祖实录》二十六年一月一日)
即便如此疯狂地压榨民力,运力还是不堪敷用。明军的大部分粮草与辎重,都积压在了义州边境,无法及时运抵安州集结地点,更不要说跟随主力前进了。对各路记载的统计表明,截止到一月七日平壤城开战时,明军的粮草尚有一半搁在义州,另外约百分之二十五搁在安州,真正送上前线的不过四分之一甚至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