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们立刻分成两波,五个扑向唐枫,另外两个向我扑来。那谢老师斜靠着神台,兀自喘息不已,注视着局势变化。
我定定心神,手中大刀一舞,虽然号称“舞风刀法“,却还是五虎断门刀的路子。说实话,这几个黑衣人武功着实不弱,也没一定招式,刀锋专朝要害招呼,一时倒真难以应付。斗了五六回合,我灵机一动,趁他们攻势稍歇,向后退了三步,等他们冲上来的时候,将手中大刀冲其中一人面门扔去。那二人只道我会以刀为兵器,却没想到天下还有如此巨大的暗器,只听“啊呀”一声,其中一人仰面倒下去。我那刀重四十三斤,他哪里受得了这一掷,当时晕了过去。另一人大惊,还未回过神来,我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他面前,大喝一声,一记“铁牛撞壁”直击他胸口,生生将他放倒在地。
这边了结以后,我捡起刀来向那边望去。只见五个黑衣人把唐枫团团围住,那唐枫在圈中拿柄短剑东支西绌,虽然性命暂时无虞,但想要冲出圈去却是万万不可能。我在旁边看了几招,发觉唐枫也是在于只求招数优雅而无甚实用。他特长既在暗器,自当在进庙之间就先行施放,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他却自己跑进庙里来,结果被黑衣人们bī的急,这暗器竟没机会放出。
虽然如此,好歹我和他此刻也是同道,不能坐视不理。我一晃大刀,叫道:唐兄我来助你!正待要冲上去,却听到庙门口一阵长笑传来。
“哈哈哈哈,不想这美周郎却也有今日,却令人叹息呀,叹息。”本来正剧斗的六人动作都是一滞,加上我和那谢老师,十六只眼睛齐齐向门口望去,却见萧紫庭摇着扇子站在那里,满面笑容。我说刚才怎地不见他动静,原来一直到这时候才出现。
唐枫一见是他,面色一寒,也不答话,手中短剑舞的更快。
“若是要帮忙,还请知会小弟一声。你我是总角之jiāo,又何必客气。”这边萧紫庭且走且说,却似散步一般。我见了不忍,高声道:萧公子!既是幼年好友,就该速速相救才是!”
萧紫庭还没答话,唐枫却厉声高叫道:“休要过来,我便是死,也不要你来救!”这个“你”字咬的异常之重,然后他又看了我一眼,想来是在暗示“你却可以过来帮忙”。
黑衣人们听的真切,情知萧紫庭一时半会还不会过来帮忙,便放手攻的更急。我见形势逐渐危急,举刀便上,萧紫庭嘴上虽然笑话唐枫,也知这是人命关天之事,手中扇子半开,打算一步而上。
正待我等要加入战团之时,忽然听到庙外面一阵铜锣大响,脚步纷乱,似乎有大队人赶到。
在场的数人都是一惊,皆以为是彼此的援军。然而庙外之人却不冲进来,过不多会,一个粗大嗓门在外面大叫道,声音浑厚,在庙里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里面的人听着,我乃六扇门新亭总捕头何中棠,你等已经被团团围住。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快快出来投降,否则格杀无论!”说完就听一阵弓弦绷紧之声,显然是外面已经布置好了qiáng弓劲弩,而且为数不少。
“老大,怎么办?”一个黑衣人对为首的喊道,为首的略一沉吟,道:“今天看来是逮不到谢老师,别跟他们纠缠了,一起往外冲,脱身要紧!”
“可是外面敌人似乎不少……”
“不要怕,不过是吃朝廷饭的小小公差,几下子就可以打发掉。”那为首的转回头来,朗声对我们说道:“今日咱爷还有别的要事,姑且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各自散去了罢。”于是那五个黑衣人当下也不缠着唐枫,各自撤刀,迅速向庙外跳去,轻功竟然不慢。
唐枫、萧紫庭与我见敌人逃了,也不去追,三个人都冲到谢老师面前。那谢老师其实已经是灯尽油枯,刚才全仗一口气撑着,现在看大敌已退,脸色一下子枯槁下来,神情委顿,眼见不行了。
他见我们三个人过来,勉qiáng睁开眼睛,颤声道:“多……多谢三位少侠相救……”
“莫要出声,我这里有唐家的蜀山续魂丹,吃下去便好。”
“莫要出声,我这里有萧家的清心疗疴散,吃下去便好。”
唐枫与萧紫庭一般心思,同时从身上摸出一丸药来,伸到谢老师面前,互相瞪了一眼。
谢老师苦笑着摆摆手,道:
“我已经不行了……只是有件事……请三位把这封信函转jiāo给姑苏……慕容骧老爷,就说白面尊者如今重现江湖!此事关乎武林气运!请务……务必替小老把信与话带到……”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纸,唐枫与萧紫庭一听是与姑苏慕容家有牵连,都伸过手去,都盼谢老师把这信jiāo给自己,不料谢老师手才把信掏出一半,就停止不动。我们三个人再看去,已然气息全无。
“你们四个,站在那里不要动!”忽然背后一人喝道,我们三个人回身看去,只见一个皂色公差服色的高瘦男子站在身后,面目冷峻,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手里拿着铁尺、锁链,冷冷看着我们。
“有人报说这里有人聚众斗殴,果然如此,又是你们这群江湖人士。都随我去衙门一趟!我要问话。”
“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本公子。”唐枫一脸不屑神情,傲然问道。那人还是一脸无表情,连语调都不见一丝变化,道:
“我是六扇门新亭总捕头何中棠。”
“那几个黑衣人如何了?逃了么?”萧紫庭见是衙门公差,也不放在心上,环顾左右轻松问道:“方才若没你们插一脚,我就把他们立毙倒这流萤扇下了。”
何中棠闻言冷笑:“侠以武犯禁,你们这些武林人看多了侠客笔记,整日互相殴斗,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杀了耕牛尚且要报官,别把杀人不当回事,真以为这律例就管不着你们江湖上的事么?
话刚说完,十几名公差都涌进这小庙,两人抬着一名黑衣人,每个黑衣人都用锁链五花大绑,鼻青脸肿,不醒人事。身上各自贴着一张纸条,上书:子可缄言,言则为供。
我对何中棠一抱拳,道:“何捕头,这几个人刚才围攻这位老者,我们是路见不平,所以才拔刀相助。”
“这我知道。”何中棠踢了踢脚边晕倒的黑衣人,“见义勇为虽好,这种事情以后还记得报官,别自己私了。我们公门中人没侠客小说里那么窝囊,若真那么没用,由着你们这些持武横行的家伙胡来,还不天下大乱?”
我点点头,连连称是,唐枫和萧紫庭却对何中棠这番话不屑一顾,只抱臂站到谢老师尸身左右。
何中棠又道:“匪帮恶人,斗殴伤人致死,凶徒七人已经缉拿归案。仵作,过来将这老人尸身抬回去验伤。你们三位,麻烦到衙门录个供子吧。”
“抱歉,我却没空闲。这老者去世之前,嘱托我等将一封信亲自jiāo给姑苏慕容家主人,而且我也要去姑苏有要事,恕不能奉陪。”唐枫一口回绝掉,没等何中棠说话,萧紫庭却接口道:哎,唐兄,我记得谢老师死前,是把信jiāo给“我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