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感到头脑有些晕眩,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看到成书架的书籍,都是他梦寐以求的孤本。“不行,不要被迷惑!”他努力晃晃脑袋,又狠狠掐了大腿两下,这才感到清醒很多,眼前的书架也都消失无踪。
“觉得清醒了?”白衣书生一直在冷眼看着他的举动。
“嗯,我心底里的欲望并无你所想象的那般qiáng烈,所以不会被这些所迷惑。”许仙知道眼前这白衣书生连数百武僧都无法奈何他,要杀自己更是在弹指一挥间,但他不想对他唯唯诺诺。
“呵呵!”白衣书生第一次笑了,说是笑,不过嘴角微微上翘而已:“看来这些确实迷惑不了你,不过他们就不同了,他们所见之物,都是心中最渴求的。”
白衣书生袖子一挥,许仙看到了其他人所处的世界。王押司正躺在金银堆上打滚,怀里塞满了珠宝;鲁世开拔出把龙泉剑眯缝一只眼正对着光看,他腋下已然夹着好几把刀剑;小青的手腕上戴着好几只镯子,却还在举着两只欣喜地对比。
“看到了吧?这就是人性,贪婪、愚蠢、充满欲望。无论人还是妖,都有自己的欲望弱点,你之所以没有被迷惑,大概是我没有找对你渴求之物。”
说罢,白衣书生双手伸到耳边,“啪啪啪”轻轻拍了三下。只见内室的竹帘被卷起,斗室内四名衣着华丽的侍女手拿熏香提炉,在她们中间跪坐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她未施粉黛,头上也没戴首饰,只是用一根桃木簪简单将发髻梳起。
“娘子!”许仙认出来,中间的白衣女子正是自己的夫人白素贞,她果然还活着。他的心化了,忘记了正在进行的战斗,忘记了所处的危险,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百感jiāo集。他想冲到娘子身边,但看到白衣书生在身边,终于没有敢迈出脚步。
木然端坐的白素贞听到许仙柔声轻唤,忽然全身一震,眼睛略微睁大,嘴巴稍张想说什么,却转眼又冷下脸,神情与往日温柔贤淑大不相同。
许仙不明所以,说道:“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嫌我来迟了?”
白衣书生一笑:“她不是嫌你迟,而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东西。”
“不要说了,这些事,和他说又有何用?”白素贞冷声打断白衣书生的话。
“我偏要说,这千年来,我被镇压于此,你却逍遥自在,这份怨气总要吐露一二。”白衣书生看向许仙,“秦末时,天降白蛇,身怀莫大使命,要统领妖族,祸乱天下,与人族争锋。其时,妖族已与始皇帝展开毁天灭地的大战,却败于十二金人与白髙俑之下,实力一蹶不振。
白蛇情知不可力敌,便吸收天地罡气、日月jīng华,渐成大道。不久后,秦二世胡亥当政,白蛇略施小计鼓动渔阳戍卒陈胜、吴广造反,搅得秦朝天下岌岌可危。
见时机已到,白蛇自称白帝,下山准备推翻推翻秦朝,不料在芒砀山巧遇赤帝刘邦,被刘邦一剑斩为两段。
白蛇的肉身被斩为两段后,元气大伤,便逃入这人妖共存的一界。前半身修炼成公蛇,后半身修炼成母蛇。公蛇时时意图与母蛇再次合体恢复原先的法力,只可惜母蛇早已不知去向。公蛇只好潜藏在山中吃些童男女将养身体,打听母白蛇消息。谁知张天师路过本地,听说白蛇吞吃小儿女的事,用法力将白蛇降服,立石碑、结符咒,将它镇压在西湖底。千年后,公白蛇机缘巧合摆脱束缚,才知母蛇竟然嫁了凡人为妻,把自己的使命忘了个gān净……”
许仙听到白蛇被一分两段时,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到后面听到母蛇嫁了凡人,心中一凉,便看向白素贞:“娘子,他说的可是真的?”
白素贞目光看向别处:“我和他确实不是这一界的土著,但我不是故意瞒你,白蛇一分为二,他是头,我是尾,我自然记不得这些东西……”
许仙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既想起这些,是不是以后就要回去重做妖王,与天下人为敌?”
白素贞声音凄然:“我降临前,姆皇已经jiāo代清楚,法旨神威,非我能抗拒。”
白衣书生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许仙、白素贞夫妻二人的jīng彩演出,这场表演是他特意安排的,欣赏倒自己排演的戏剧如愿上演,任何一位剧本作者想必都会觉得有趣。
不过,他安排这一切,也非是闲的发慌,他想与白素贞合体,必得同心同德。但如今白素贞心里有这书呆子,难以与他心弦同步,若是硬生生吞了,只怕也难以吸收。这次摆出真相,就是让许仙和白素贞翻脸,让白素贞也断了对着书呆子的念想,好死心塌地与他合体。
许仙微微叹息:“娘子,我明白了,你虽然无法抗拒法旨,但心里还是不愿意。你那么软的心肠,如何做得了涂炭生灵的妖王。”
白素贞此时终于绷不住,泪如雨下:“相公,若我心中放得下你,又何需等到此时。”
这番对话出乎预料,白衣书生面色稍冷,却忽然笑起来,说道:“许兄,我与素贞本是一体,我也不想为难她,你看这样如何?”
白衣书生右手手掌一翻,面前桌案上多了一副围棋。
“不如以这盘棋为赌注,我若赢了,你从此和白素贞恩断义绝,让她随我而去;若是许兄赢了,你自带白素贞走,我不拦你。”
许仙定睛一看,棋盘上摆着的居然是盘残局。他再凑近些看,心中大惊,原来这棋局竟是自己少年时和父亲下的最后一盘棋,父亲当夜过世,留下未尽残局。自己悲痛欲绝,整整一年功夫没有再去动这残局,是以这残局刻骨难忘。
许仙心中一热,现在的局势,他确实没有办法救出白素贞,白衣书生提出这个方法,还有一丝反败为胜的可能。
见许仙心动,白衣书生诱导说:“我平生从不与人机会,这次给你的机会是第一次,你若是不受,只怕后悔迟。”
“好吧!”许仙明知对方居心不良,但时间紧迫,确实别无他法,他一咬牙,伸出左掌说:“击掌为誓。”
“很好,击掌为誓。”白衣书生也伸出手掌,和他“啪啪啪”连击三掌。
“以此为誓,若是不从誓言,甘愿身受火炼。”
白衣书生话音刚落,忽然觉得手掌心热热的,好似有烙铁炙烤一般。忍痛翻过左手来看,只见手掌心里出现了三道带着金光的横杠标记,犹如用刀在手上刻画一般,皮肉翻起,只是没有出血。
“哎呀!”许仙也是大叫一声,将手翻过来看,只见他手上也有同样的符号。
“天选印记?你嫁的好人!”白衣书生面色yīn沉,狠狠看向白素贞,白素贞也是不明所以。
许仙心中却是坦然:“方才所说句句是实,现在你我二人手上都有了誓印,是以皆不可反悔,反悔必然死于非命,下阿鼻地狱,身受火炼。”
白衣书生定气凝神,他知道,这回真是没有退路了。
四名侍女端上香茗,给熏香炉里换了新香,雅致的香气蔓延在室内。白衣书生攻势犀利,几个回合,白色眼看连成一片。许仙本就处于守势,黑子节节败退,心慌意乱之下,竟然又错了几子,导致形式大颓,只能退保东南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