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越过这个坡道,就要进入运动场了。如果能够保持这个样子,我应该是第三名吧。前面只有鲁巴以及叶葛洛娃两个人而已。不会错。只有两人而已。非常艰苦。可是艰苦并不是我的不幸。相反的,轻松也不是我的幸福。最重要的是,能够去感觉自己身在那里,真正打从心底去感觉。重要的是那个。
仔细想想,在自己跑者的人生中,从来不曾觉得跑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就连一次也没有。对她而言,跑步总是痛苦的,是一堵挡在前面的坚固高墙。苦痛总是挡在那里。苦痛,就如同涨cháo退cháo火季节更替,毫无例外就在那里。跑步对她而言就只有两种。有点痛苦,非常痛苦,两者之一。没有其他选项。自从懂事以来,就一直这样活过来的。而如今我在这里。正在跑过亚特兰大。电视,照相机正在捕捉我的身影。大概有数百万人正在看着我吧。不过,这个坡道还真累人。永无止境一直往上延伸。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原因弄出这么不像话的坡道呢?
不过总算可以看到坡道的最后部分了。亚特兰大的四十二公里还剩不远就将结束。
但是另一方面,这并不是终点。她很清楚这一点。在巴塞隆纳的时候还不知道。所以在那之后的数年间都相当苦恼。可是如今已然明白。这并不是终点。是另一个新的开始。不论是在这里或是在那里,我赢了,同时也输了。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非常孤独。而且苦痛应该总是会在那里吧。有点痛苦,或是非常痛苦。可是我并不惧怕痛苦。那种东西没什么好怕的。
她倾耳细听。可以听到运动场爆满观众的欢呼声。仿佛大地都为之动摇的喧嚷。然而实际倾听着的是,自己心底发出的沉稳的声音。如果我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夸奖的话。那就是什么都不怕。被扔进奥运这个巨大的漩涡里,而且什么都不怕。不,并不是这样。正确来说应该是这样。我到最后什么都不怕了。而且直接面对不会闭上眼睛,战胜,同时也被击败。我做了闪亮的梦,同时又在那里醒来。与厉害的敌手进行殊死战,同时也爱上了她们。在路上静静死去,同时让那死在各个角落活过来。我,一名二十九岁的女性,在这里。我靠自己的双腿踩着地面。爬上最后的坡道,然后再跑下最后的下坡。
亚特兰大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1996.7.28 亚特兰大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