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你在我手下出力。”
“一开始就晓得这里?”
“还用说!你以为我到底是gān什么吃的!”
“问个问题好么?”
“好好,”对方显得兴致勃勃,“简短些。”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在这里呢?”
“因为希望你以自己的意志自动自觉地来这里,并且把他从地窖里拉出。”
“地窖?”
“jīng神地窖。 人一旦给羊附体, jīng神就一时处于失控状态,也就是类似所谓
shell shock①。 而你的任务就是把他从中拉出。但为了使他信任你,你就必须是
白纸一张。就是这么回事。如何,简单吧?”
① 爆炸性jīng神打击。由战争遭遇引起的一种丧失自控力和记忆力的jīng神障碍。
“是啊。”
“亮出底牌来什么都简单,而编制程序却非同小可。因为电脑不肯连人的感情
波动都计算进去。如果辛辛苦苦编制出来的程序能够如愿以偿,当然再没有比这更
令人高兴的了。”
我耸耸肩。
“好了,”对方继续道,“寻羊冒险记正走向尾声,由于我的计算和你的纯真。
我已把他搞到手,是吧?”
“好像。”我说,“他在那里等着,说12点整有个茶话会。”
我和他同时看表:10时40分。
“我该走了。”对方说,“不好叫他久等。你嘛,叫司机用吉普车送到山下。
噢,这是你的报酬。”
对方从胸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过来。我没看金额就揣进衣袋。
“不确认一眼?”
“没那个必要吧。”对方开心地笑了:“能跟你一起做事,真是愉快。对了,
你的同伴把公司解散了,可惜啊!本来前途无限。广告业以后还要发展。你自己来
好了。”
“你是疯了!”我说。
“再见吧!”说罢,他沿弯角朝台地走去。
“沙丁鱼jīng神着哩!”司机开着吉普车说,“胖得圆滚滚的。”
我坐司机旁边。看上去他同乘坐那辆怪物车时判若两人。他这个那个讲起先生
的葬礼和如何照料猫,我几乎没听。
吉普开到车站时是11点半。 镇子死一般静。一个老人用铁鍬铲jiāo通岛的雪,1
只瘦狗在他身旁摇晃尾巴。
“谢谢你了!”我对司机说。
“不用谢。”他说,“对了,上帝的电话号码可试过了?”
“没有,没时间。”
“先生去世以后,打不通了。到底怎么回事呢?”
“肯定太忙。”我说。
“也许。”司机说,“那么,保重!”
“再见。”
上行列车12点整发车。 月台空无人影,车上乘客加我共4个人,但人们久违了
的形象还是使我舒了口气。不管怎样,我返回到了生的世界。尽管这世界平庸而百
无聊赖,但毕竟是我的世界。
我边嚼巧克力边听开车铃声。当铃声响罢歹、车发出“咣啷”声时,远处传来
爆炸声。我猛地推开窗户,脖子探到外面。爆炸声问隔10秒又响一次。列车开动了。
约3分钟后,只见圆锥山那里升起一道黑烟。
我凝望那道烟,望了30分钟之久,直到列车向右拐弯。
尾声
“一切休矣。”羊博士说,“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我说。
“必须感谢你才是。”
“我失去了很多。”
“不,”羊博士摇头道,“你不是刚刚活过来嘛!”
“那也是啊。”
走出房间时,羊博士趴在写字台上失声恸哭。我剥夺了他失却的时间。至于正
确与否,我最后也未明白。
“她不知去哪里了。”海豚宾馆老板凄然说道,“没说去哪里,身体像是不大
舒服。”
“不怕的。”我说。
我接过行李,仍住上次那个房间。从房间窗口仍可看见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公
司。rǔ房肥硕的女孩不见了。两个年轻男职员吸着烟伏案工作。一个念数字,一个
用尺子在很大一张纸上画折线图表。由于没了巨rǔ女孩,公司看上去完全成了别的
公司。唯独根本弄不清是什么公司这点依旧。6点,全员撤离,楼字一片漆黑。
我打开电视看新闻。没有报道山上爆炸事故。是的,爆炸事故是发生在昨天。
昨天一天我究竟在那里gān什么了呢?刚一回想,头又开始作痛。
总之过去了一天。
我就是这样一天天远离了“记忆”,直到某一天漆黑中再次传来远处的声响。
我关掉电视,穿鞋倒在chuáng上,孤零零地望着满是污痕的天花板。天花板的污痕
使我想起很久以前死去且被所有人遗忘的人们。
不知是什么颜色的霓虹灯改变了房间色调。耳畔响着手表走针声。我解下表扔
在地板上。汽车喇叭声柔和地重合在一起。我想睡,但睡不着。根本不可能带着无
法诉诸语言的心情入睡。
我穿上毛衣, 上街走进最先看到的迪斯科舞厅,听着不停顿的黑人音乐喝了3
杯每杯60毫升的加冰威士忌。于是我多少变得正常起来。也必须变得正常。大家都
要求我趋于正常。
返回海豚宾馆,3只手指的老板坐在长沙发上看电视里最晚的新闻。
“明天9点动身。”我说。
“回东京吧?”
“不,”我说,“那之前要顺便去个地方。8点请叫醒我。”
“好的好的。”他说。
“添了好多麻烦,谢谢了!”
“哪里。”老板随即叹口气,“父亲还不吃饭,再不吃,要没命的。”
“有伤心事。”
“知道。”老板悲戚他说,“可父亲什么也不告诉我。”
“一切很快会变得顺利的。”我说,“只要时间过去。”
翌日午饭是在飞机上吃的。飞机先降落在羽田机场,又重新起飞。左侧始终有
大海闪闪生辉。
杰还在剥土豆皮。一个打短工的女孩一会儿给花瓶换水,一会儿擦桌子。从北
海道返回故城,秋雨尚未逝去。从爵士酒吧望去,山上红叶红得正艳。我坐在准备
营业前的柜台前喝啤酒。我用一只手剥花生,那破裂声很叫人惬意。
“好不容易才弄到剥起来这么好听的花生。”杰说。
“噢。”我嚼着花生应道。
“怎么,还在休假?”
“不gān了。”
“不gān了?”
“说来话长。”
杰把上豆全部剥完,用大浓篱洗了晾gān。“往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