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卡蒂萨克。”他恍然大悟一样说着。
“以前就很喜欢这牌子,喝了很多。上
面画着帆船嘛。”
“您喜欢船啊。”
“是啊,我很喜欢帆船。”
青豆举起了杯。男子也轻轻抬了一下jī尾酒杯,算做gān杯的样子。
然后青豆背起旁边的背包,拿着加了冰的酒杯,挪过了两个位子,在男子旁边坐下。男子有点吃惊,不过努力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跟高中女同学约好在这里见面,不过似乎被慡约了。”青豆看着手表说。“人没有出现,也没跟我联系。”
“是那人弄错日子了吧?”
“大概吧。以前就是个呆头呆脑的女孩子。”青豆说。“我想再等上一会,可不可以跟您聊一阵子?还是说您想自己慢慢喝?”
“不,不会,一点也不会。 男子的声音有点慌张。
” 他皱着眉,像查验抵押品一样望着青豆,看来是在怀疑她是不是拉客的jì女。不过青豆身上没有这种感觉。怎么看也不是jì女。所以男子略微放松了一些。
“你住在这酒店里吗?”男子问。
青豆摇摇头。“不,我住在东京,只是在这里约了朋友见面。您呢?”
“我是出差。”他说,“从大阪来的,参加个会议。很无聊的会议,不过总公司在大阪,没有人来参加的话形式上说不过去嘛。
”
青豆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我说,你的工作跟我有几毛钱的关系啊。我只是喜欢你脑袋的形状而已啊。当然,这些她都没有说出口。
“做完了工作,所以想要喝上一杯。明天上午再办件事就回大阪去。”
“我也是刚刚做完一件大工作。”青豆说。
“哦。什么样的工作?”
“我不太想说工作的事,啊,类似专业性的工作吧。”
“专业工作。”男子重复了一遍。“普通人通常做不了的,需要专业技能和训练的职业。”
青豆想:你是会走路的广辞苑吗。不过这句话自然也没有说出口。她仍然微笑着说:“啊,差不多吧。”
男子又喝了口酒,从碗里拿了颗花生吃。我倒想知道你做什么工作的,“ 不过你不太想说啊。”
青豆点点头。“现在还不想。”
“莫非是跟语言有关的职业?比如,嗯,编辑或者大学研究员什么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
男子伸手拉紧领带的结,系上了衬衫钮扣。
“总有这么一种感觉。因为刚才你好像专心地在看那么厚的书嘛。”
青豆用指尖轻轻弹了弹眼镜的边。“我只是喜欢看书而已。跟工作没什么关系。”
“那我就没办法了,完全想像不到。
”
“我也觉得您想像不到的。”青豆说。她在心里默默加了句:怕是永远也想像不到吧。
男子有意无意地观察着青豆的身体。她装作掉了什么东西,弯下腰去捡,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rǔ沟。rǔ房的形状,以及带蕾丝边的白色内衣应该也看到了一些。然后她抬起头,喝了口加冰的卡蒂萨克。杯子里圆滚滚的大块冰块当啷啷一阵响。
“要再来杯酒吗?我也要来一杯的。
”男子说。
“那就不客气了。”青豆说。
“你很能喝嘛。”
青豆暧昧地一笑,然后突然换上认真的表情。“对了,有件事想要问您。”
“什么事?”
“最近警官的制服有变化吗?还有他们带的手枪种类。”
“最近是什么时候开始算?”
“这个礼拜吧。”
男子的表情有些微妙。
“变是变过的,不过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硬梆梆的制服换成了运动衫一样休闲的款式,手枪也换成了新型的自动手枪。之后应该就没什么大变化了吧。”
“上礼拜日本的警官还都在用老式左轮手枪吧?”
男子摇摇头。“不会啊。很久以前警官们就在用自动手枪了。”
“您有自信下这个断言吗?”
听到她质问的语气,男子有点动摇了。他皱着眉,认真地回想着。
“哎呀,你这么认真地问
我的话,我也有点弄不清楚哪。只是报纸上写了所有警察的手枪都换成新型了。当时还出了点问题。因为手枪性能太高,市民团体照例去向政府抗议来着。”
“几年前的事情了?”青豆说。
男子叫来上了年纪的酒保,问他警官的制服和手枪是什么时候换成新式的。
“两年前的chūn天。”酒保立即回答道。
“看,一流酒店的酒保就是什么都知道。”男子笑着说。
酒保也笑了。
“不,不是的,只是我弟弟刚好是警官,所以记得很清楚。弟弟不喜欢新式制服的样子,发了好多牢骚,还说手枪也太重了。现在说起来也会发牢骚的。新式手枪是Berette 的 9 毫米自动手枪,动一个开关就能变成半自动,现在由三菱掌握着版权在国内生产。日本没什么枪战一类的东西,那么高性能的手枪根本用不上,反而会让人担心丢了怎么办。不过政府提出的方针就是要qiáng化警察的应战能力。”
“那老式的手枪呢?”青豆尽量控制着声调问他。
“应该是都回收以后拆掉了。”酒保说。“我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了拆解作业的过程。拆掉那么多的手枪,废弃那么多子弹,花了不少时间的。”
“卖给外国不就好了?”头发稀少的公司职员说。
“宪法是禁止向外国出口武器的。”酒保谦逊地提醒着。
“看,一流酒店的酒保——”
“也就是说,两年前开始,日本警察就完全不再使用左轮手枪了。是这样吗?”青豆打断男子的话,问酒保。
“就我所知是这样。”
青豆的表情微微凝重起来。我的脑子出问题了?今天早上才刚刚看到穿从前的制服,拿老式左轮手枪的警官啊。从来没有听说过老式手枪已经一枝不剩地销毁掉了。可是这中年男子和酒保又不会同时记错,也不可能是在联手骗我。也就是说,错的只会是我。
“谢谢,没事了。”青豆对酒保说。酒保像是适当画上句号一样露出职业性的笑容,然后就回去工作了。
“你对警官有兴趣?”中年男子问她。
“不是。”青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是记忆有点模糊了。”
两人继续喝着新端上来的卡蒂萨克jī尾酒和卡蒂萨克加冰。男子说起了游艇。他在西宫的游艇码头上存了一艘私人游艇,每到休息日就坐游艇出海。青豆根本不想听什么游艇的事情,聊聊滚珠轴承的历史或者乌克兰的矿产分布都要好得多。她看看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