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匪人进来,喁喁的商量了两句,就爬出dòng口。胡狗子在家树脸上一摸,笑道:“你倒好,先撕了眼罩子了。爬过dòng去,趴在地下走。”家树虽觉得出去危险,但不容不走,只得大着胆,爬了出来;随后胡狗子也出来了。
这里是个小土堆,胡狗子伸手将家树使劲一推,便滚入一条沟内;接上胡狗子也滚了下来。刚刚滚到沟里,刷刷!头上过去两颗子弹。于是伏在这地沟里的有四个人,都死过去了一般,一点不动不响。听那屋前面,骂声枪声,已经不在院子里,似乎李二疙疸冲出大门去了。伏了一会,不见动静。家树定了一定神,抬头看看天上,满天星斗,风chuī着光秃的树梢,在星光下摆动作响。那西北风带了沙土,chuī打到脸上,如利刀割人一样。在屋里有暖炕,不觉夜色寒冷,这时,便格外的难受了。三个匪人,听屋前面打得正厉害,就两个在前,一个在后,将家树夹在中间,教他在地上爬着向前,如蛇一般的走。他们走走又昂头探望探望,走着离开屋有三四十丈路,胡狗子吩咐家树站起来弯着腰,拖了就跑。一口AE鳿跑有半里之遥,这才在一丛树下坐下。听那前面,偶然还放一枪。
约有一个钟头,忽听得前面有脚步响,胡狗子将手里快枪瞄准着问道:“谁?”那边答说二疙疸回来了。胡狗子放下枪,果然李二疙疸和一个匪人来了。他喘着AE?道:“趁着天不亮,赶快上山。今天晚晌,算扎手,伤了三个兄弟!”另一个土匪,看见家树骂道:“好小子!为了你,几乎丢了吃饭的家伙!豁出去了,毁了你吧。”说时,掏出手枪,就比了家树的额角,接上啪哒一声。这一枪要知道家树还有性命也无,下回jiāo代。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回 绝地有逢时形骸终隔 圆场念逝者啼笑皆非却说那匪人将手枪比着家树的额角,只听到啪哒一声,原来李二疙疸在一边看见,飞AE?一脚,将手枪踢到一边去了。抢上前一步,执着他的手道:“你这是做什么?发了疯了吗?”那人笑道:“我枪里没有了子弹,吓唬吓唬他,看他胆量如何。谁能把财神爷揍了!”李二疙疸道:“他那个胆量,何用得试。你要把他吓唬死了怎么办?别废话了,走吧。”于是五个匪人,轮流搀着家树,就在黑暗中向前走。
家树惊魂甫定,见他们又要带着另走一个地方,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心里慌乱,脚下AE?高八低,就跟了他们走。约莫走了二十里路,东方渐渐发白,便有高山迎面而AE?。
家树正待细细的分盿e四向,胡狗子却撕下了一起小衣襟,将他的眼睛,重重包AE?。他扶着匪人,又走了一程,只觉得脚下,一步一步向高登着山,是不是迎面那高山,却不知道。
一会功夫,脚下感着无路,只是在斜AE?上带爬带走,脚下常常的踏着碎石,和挂着长刺,虽然有人搀着,也是一走一跌,分明是在乱山上爬,已走的不是路了。走了许久,脚下才踏着石台阶,听着几个匪人推门响,继而脚下又踏着很AE?正的石板,高山上哪里有这种地方,却不知是什么人家?后来走到长桌边,闻到一点陈旧的香味,这才知道是一所庙。
匪人将家树让在一个草堆上坐下,他们各自忙乱着,好象他们是熟地方,却分别去预备柴水。后来他们就关上了佛殿门,弄了一些枯柴,在殿中间烧着火。五个匪人,都围了火坐在一处,商量着暂熬过今天,明天再找地方。家树听到他们又要换地方,家里人是越发不容易找了,心里非常焦急。这天五个匪人都没有离开,就火烧了几回白薯吃。李二疙疸道:
“财神爷,将就一天吧,明天我们就会想法子给你弄点可口的。”家树也不和他们客气,勉qiáng吃了两个白薯,只是惊慌了一夜,又跑了这些路,哪里受得住!柴火一熏,有点暖AE?,就睡着了。
家树迷迷糊糊的就睡了一天,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得正香甜的时间,忽觉自己的身子让人一夹,那人很快的跑了几步,就将自己放下。只听得有人喝道:“呔!你这些毛贼,给我醒过来。我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家树听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关寿峰。这一喜非同小可,也顾不得什么利害,马上将扎住眼睛的布条向下一扯,只见秀姑也来了。她和寿峰AE?AE?的站在佛殿门口,殿里烧的枯柴,还留着些摇摆不定的余焰,照见李二疙疸和同伙都从地上草堆里,一骨碌的爬AE餦来。寿峰喝道:“都给我站着。你们动一动,我这里两管枪一AE?响。”原来寿峰、秀姑各端了一支快枪,一起拿着AE?直,向了那五个匪人瞄准。
他们果然不动,李二疙疸垂手直立微笑道:“朋友,你们是哪一路的?有话好说,何必这样。”寿峰道:“我们不是哪一路,不要瞎了你的狗眼!你们身边的两支快枪,我都借来了。你们腰里还拴着几支手枪,一起jiāo出来,我就带着人走。”说时,将枪又举了一举。
李二疙疸一看情形不好,首先就在身上掏出手枪来,向地下一丢,笑道:“这不算什么,走江湖的人,走顺风的时候也有,翻船的时候也有。”接着又有两个人,将手枪丢在地下。寿峰将枪口向里拨着,让他们向屋犄角上站,然后只一跳跳到屋子中间,将手枪捡了起来,全插在腰里板带上,复又退到殿门口,点了点头,笑道:“我已经知道你们身上没有了枪,可是别的家伙,保不住还有,我得在这里等一等了。”说着,将身上插的手枪,取出一支jiāo给秀姑道:“你带着樊先生先下山,这几个人jiāo给我了,准没有事。”
秀姑接了手枪,将身子在家树面前一蹲,笑道:“现在顾不得许多了,性命要紧,我背着你走吧。”家树一想也不是谦逊之时,就伸了两手,抱住秀姑的脖子。她将快枪夹在胁下,两手向后,托着家树的膝盖,连蹦带跑,就向前走。黑夜之间,家树也不知经过些什么地方,一会儿落了平地,秀姑才将家树放下来,因道:“在这里等一等家父吧,不要走失了。”
家树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性命是自己的了。抬头四望,天黑星稀,半空里呼呼的风chuī过去,冷AE?向汗毛孔里钻进去,不由人不哆嗦起来。秀姑也抬头看了一看天色,笑道:
“樊先生,你身上冷得很厉害吧,破大袄子穿不穿?”说着,只见她将身一纵,爬到树上去,就在树上取下一个包袱卷,打了开来,正是三件老羊AE?光套子,就拿了一件提着领,披到家树身上。家树道:“这地方哪有这样东西,不是大姑娘带来的吗?”秀姑道:“我们爷儿俩原各有一件,又给你预备下一件,上山的时候,都系在这树上的。”家树道:“难得关大叔和大姑娘想的这样周到!教我何以为报呢?”秀姑听了这话,却靠了树gān,默然不语。
四周一点没有声音,二人静静的站立一会,只听到一阵脚步响,远远的寿峰问道:“你们到了吗?”秀姑答应:"到了。”寿峰倒提着那支快枪,到了面前。家树迎上前向寿峰跪了下去;寿峰丢了枪,两手将他搀起来道:“小兄弟,你是个新人物,怎样行这种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