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信集团的保安部早已经通过遍布大厦的摄像头看到了这个代表海训场来谈判的军人,保安部长候在电梯口,要求走出来的蒋小鱼打开箱子,例行检查。
蒋小鱼当着众保安的面缓缓打开弹药箱,保安部长一看,不禁肃然起敬,他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请接受一个退伍老兵的致敬!”
而后,他指引着蒋小鱼往谈判的会议室去。
鼎信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沈鸽的父亲沈天海此时也在监控电脑前坐着,看到这一幕,他兴趣大发,探过身子把画面切到了会议室。
在会议室里,数名谈判专家严阵以待,看着蒋小鱼捧着弹药箱进来,全都愣了:难道这个小子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一时间工作人员紧张起来,准备叫保安进来问问。负责谈判的经理拦住了他,既然之前已经从保安那里通过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先看看再说。
蒋小鱼把弹药箱放在桌子上,一脸认真的表情,开了口:
“诸位好,我叫蒋小鱼,我今天来是想给大家讲个故事……”
众人的眼睛全部集中在蒋小鱼的脸上,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蒋小鱼反而住了口,打开弹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套旧军装。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这套军装的主人——老兵柳小山,也是我的师傅……”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蒋先生,因为我们今天要讨论的细节各方面比较多,所以时间很紧张。我想问一下,您刚才提到的柳小山先生是否也要来参加谈判?”经理打断了蒋小鱼。
蒋小鱼声音低沉的回答:“他来不了了。”
说完,蒋小鱼将那身旧军装的上衣抖搂开,只见上面竟然有数个被鲜血染红的窟窿。蒋小鱼用手指一个个指着那些窟窿:“一、二、三、四、五、六、七,这七个窟窿是一颗手雷留下的。当时有四块弹片直接就把我师傅的身体给打穿了。你们知道扔手雷的是什么人吗?一伙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海盗!”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监控画面前的沈天海也听得入了神。
蒋小鱼在讲述那场海战的细节:“……眼看着十来个海盗围了上来,当时我把眼一闭,心说:完了完了!小命今天就要jiāo代在这儿了。说时迟,那时快,我师傅大吼一声从天而降,他没等落地举枪便she,只听突突突一阵枪响,我睁眼一瞧,海盗那边当场就挂了三个!”
讲到这里,蒋小鱼停顿了一下,他发现包括经理在内的几乎所有在场人员,都竖起耳朵瞪大了眼睛在听着,就更加绘声绘色的讲起来。
“……我的班长说,一个战士能够死在战场上是他的荣誉。在一个和平年代,能够死在我终生捍卫的这片大海上,我很幸福,因为我的每一滴血都流进了祖国的大海……我的故事讲完了。”
蒋小鱼唾沫横飞讲了整整一个小时,竟没人能插进一句话来。会议室里时而掌声雷动,时而低声叹息,这些商业谈判代表把正事都给忘了。
这时,会议室的门也开了,沈鸽的父亲沈天海红着眼圈走了进来。
沈天海大手一挥,说道:“今天不用谈了,小伙子,我请你喝酒。”
“喝酒没问题,先把你们跟村里的合同解了。”蒋小鱼说。
听到蒋小鱼这么说,负责开发这个项目的经理酸酸地插了一句嘴:“我们董事长这么些年了从来不请人喝酒,今天为你破了例,你还好意思提条件?”
沈天海纠正道:“今天这里没有什么董事长,就是一个老兵请一个小兵喝酒。”
鼎信集团下属的一家豪华酒店包间内,饭桌上菜没有几样,但都挺jīng致,惹眼的是桌上摆着的一溜小瓷碗,里面倒满了白酒。
沈天海端起其中一碗,说:“小兄弟,来,为你师傅柳小山,为咱们海军陆战队,gān一杯!”
蒋小鱼端起碗,“gān!”
数十支瓷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时间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沈鸽听说一向不喜欢应酬的父亲竟然设宴请蒋小鱼喝酒,心生好奇,便开车一路找到了这家酒店。
结果在酒店大门口,沈鸽看到了令她哭笑不得的一幕:似醉非醉的蒋小鱼正搂着她的父亲称兄道弟,看样子,俩人就差捻土为香义结金兰了。
沈鸽父亲拍着蒋小鱼的肩膀,醉醺醺地说:“小鱼,以后到市里来,必须得来看我。”
“大哥,你放心,我记住了……记住了。”蒋小鱼也亲昵地回答道。
沈鸽见父亲下台阶身子直打晃,连忙快步上前搀住他:“爸,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沈天海见女儿来了,连忙给蒋小鱼介绍。
“小鱼,这就是我女儿沈鸽,也在你们海军陆战队。沈鸽,这是你小鱼叔叔。”
蒋小鱼眯缝着眼打量着沈鸽,一脸坏笑,问道:“哦,这就是大侄女啊?”
沈鸽气得差点没当场吐血!但气归气,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送蒋小鱼回去的事情,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她身上。
蒋小鱼躺在车后座上,晃晃悠悠地,一会就睡着了。
“蒋小鱼,到了!”沈鸽在前面喊他,蒋小鱼睁开眼睛,在满天星光下,他看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海训场。
“大侄女,谢啦!”他晃悠着身体准备下车。
沈鸽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蒋小鱼,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耳朵给揪下来!”
蒋小鱼疼得直咧嘴:“哎哟……放手,快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你往后还得嫁人呢。”
沈鸽松开手,骂道:“快滚下车,再烦我就把你绑草船上借箭去!”
蒋小鱼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冲沈鸽笑嘻嘻地摆着手。看沈鸽还没有发动车子,就凑过去腆着脸说:“大侄女,话说得那么狠,可是我要死了,你心里肯定舍不得。”
“你放一百八十个心,你喝药我递瓶,你上吊我给绳,你跳楼寻死我挥着小手绢给你送行!”
说完,沈鸽调转车头,一踩油门把蒋小鱼甩在了身后。
开出一段距离后,沈鸽看到后视镜里蒋小鱼醉醺醺地跌坐在地上,还在冲自己摆手告别,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完之后,又自觉有些异样,不由得咬牙切齿骂出了声:“蒋小鱼,你混蛋!混蛋加三级!”
鲁炎他们听到车的声音下楼,蒋小鱼醉得已经上不了楼梯了,鲁炎和张冲只好把他抬进了宿舍,连鞋都没脱直接扔chuáng上去了。
邓久光坐在chuáng边,眼巴巴地问道:“小鱼,这趟谈得咋样?”
蒋小鱼打了个醉嗝,翻了个身继续睡。
邓久光着急,骂道:“臭鱼,要挺尸你也说句话啊!”
蒋小鱼这才扭过头来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看邓久光,又看了看旁边的鲁炎和张冲,这才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份合同拍在邓久光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