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用力,全部四个心室和心房全力收缩,他控制了自己心脏的运动,以人类根本不可能坐到的方式从全身血脉中挤出鲜血。淋漓的血混入水池,缓缓沉淀到底层,之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整个水池的水向着天空飞溅,溅起数十米高的环形水墙!一场逆飞的青色bào雨。支撑炼金封印的力量中断了,笼罩在祭坛上的神圣死亡气息忽然弥散,最后一道束缚也被解开,就像是漆黑的天穹被打开投入了神的光辉!
雄浑的进行曲在此一刻到达最qiáng音,仿佛贝多芬的灵魂附体,《欢乐颂》的天国降临。
“站起来!康斯坦丁!”黑影鼓掌,吼叫。
没有人回答他,龙骨十字静止着,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生命的气息。青色的水沫洒在它的脸上,仿佛一场忽如其来的细雨。
黑影摸摸地凝视骷髅,骷髅看着自己脚下,微带笑意。
黑影走上前,轻轻地怀抱骷髅,就像是母亲怀抱婴儿,和它脸颊相贴,“真悲伤啊,康斯坦丁,原来你……真的死了。”
“请为我们……演奏一曲悲歌。”黑影轻声说。
宏大的进行曲忽然停止,在一阵子乱七八糟的杂音后——就像是一只手忙脚乱的乐队在调弦、试音、更换新乐谱——至悲至凉的乐音从八音盒弯曲的铜管中溢出,像是柴可夫斯基的《悲怆》,又掺杂着巴赫富于宗教感的弥撒音乐,女高音的咏叹调凄美高亢,以人世间没有的语言咏叹时光翻转如同秋叶,相聚往往短暂而告别常常是永恒,人们所不能承受的哀伤确实世界永恒的法则。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梦幻。”女人以萧瑟的声调唱起一首和风的歌,像是拨动蒙着灰尘的木琴。
黑影全身微微一颤,猛地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另一个漆黑的身影站在背后不远处,她来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别害怕,我不会偷袭。以你的血统,足以qiáng行中断这里的言灵之阵,我如果试图从背后悄悄bī近你,一定会被你察觉。”后来的影子轻笑着说,显然是个女孩,声音清越跳dàng,透着些许嚣张。
先来的影子沉默了一瞬,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确实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而如果对方又不是悄悄bī近,那么唯一有一种解释,对方根本就是在那里等他,他的一切都被对方掌握了。
“别急于进攻,你已经bào露自己的血统,可我仍旧站在这里和你耐心地说话,说明我有很大的把握不会输。对不对?”对方含笑说,确实声音里一丝紧张都没有
“输赢这种事,输家总是不能预判。”黑影声音冷淡,“酒德麻衣,对么?”
“哎哟,我居然这么有名?卡塞尔学院的花名册里也有我的名字了么?”对方打了个响指,一束灯光从极高处she下,在金属地面上投she出亮圆的光斑,高挑修长的酒德麻衣怀抱双手,懒懒散散地站在光束里,一身漆黑的紧身衣,两柄直刀贴着大腿捆好,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
“你居然能有诺玛的控制权?”黑影有些讶异。
“既然你能入侵诺玛,让电子警戒装置都失效,我自然也能咯。”酒德麻衣笑,“我在东大上学的时候也修过一些计算机方面的课程。”
“我懂了,难怪你们在这里等我。”
“对哦,埋藏龙骨十字的湮没之井,是警戒最严密的区域,原本它应该是无法被侵入的,但奇怪的是,诺玛的一部分功能忽然失效了。我们就像是一群老鼠,围着戒备森严的粮库,无时无刻不想偷偷进去,忽然粮库大门的锁脱落了,我们当然一拥而入咯。我也是忽然想到说,保存龙王骨骸的井,该是个人人都想参观的地方吧?就像是开罗博物馆里图坦阿蒙的huáng金棺材。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同好,看看谁会来。你是第一个。”酒德麻衣扭头望向侧面的黑暗中,“他是第二个。”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黑暗里想起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这个校园里藏了多少人对这东西感兴趣?真有意思,快成聚会了。可惜还缺一个人,就可以凑齐一桌麻将。”黑影淡淡地说。
“有的有的,打麻将人齐了。”黑影的背后,居然真的有人说话了,还高高举手。
“幸会哦,诸位。”酒德麻衣击掌。
各有一束聚光打在另三个黑影身上,此一刻bào露出的本该是最狰狞的真面目,三个黑影的身体都绷紧,路出进攻的姿势。空气里的杀机如绷紧的琴弦,一触即发……
然后杀机又无声地消散了,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因为最后来的那个人,他头上套着个肯德基的纸袋,虽然挺拔的身子和T恤下狮虎般的肌肉是那样有视觉冲击力,但是那身炸jī味儿真是有点不和谐。
“喂,我说你能专业一点么?”酒德麻衣“扑哧”一声笑了。
相比其他人,他委实不太专业,守在龙骨旁的人穿着一身纯黑色的作战服,弹性的材质勾勒出女性令人窒息的身体曲线,修长纤细身材,像是鹤一样挺拔;而另外一个人则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正装,剪裁jīng细,修身的佛罗伦萨白衬衣,居然还没有忘记银灰色的领巾,而且坦dàng地没有遮住脸,柔软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他半边jīng致的脸,金色和海蓝色的双色瞳格外醒目。
帕西,调查组的秘书
“可是你们都是有备而来,我是临时赶来凑个热闹的,三缺一,对最后那个来捧场的人,你们还要求着装么?”肯德基先生似乎有些愤慨。
“那你呢?帕西先生,我是闯入的贼,我不在乎bào露自己的脸,你居然也这么坦然,你是以为要参加酒会吗?”酒德麻衣看向帕西。“这所学校中的一切都属于校董会所有,我有校董会的授权来监督管理校产,我当然不需要鬼鬼祟祟。”帕西回答得很淡然,“除了我,你们都是贼。”帕西说。
“四个盗墓贼,ABCD,他们都想要同一件财宝,而这件财宝无法共享,所以最后只有一个人活着离开墓xué,他们之间谁会先死?”酒德麻衣还是笑吟吟地,“真是一个乱局呢,谁先动手谁就会把后背露给其他的敌人,难道大家就这样站着不动?”
“打麻将嘛,吃上家看紧下家盯死对门,”肯德基先生很笃定的说。嘴上说得那么轻松,他却开始缓步后退,全身肌肉隆起胳膊上的青筋游走如细蛇。他说完了这句话已经后退了十米,jīng确的十米,言灵序列表上杀伤性巨大的言灵通常领域较小,很少有能过二十米的,如楚子航“君焰”这样高危的言灵,如果不爆炸,领域范围只有有限五米,换而言之他只能在五米半径的球形空间内制造炽热的火焰,此时肯德基先生距离酒德麻衣和帕西50米开外,距离那个未露面的黑影也只有30米,站在了相对安全的地方。这显然是一个jī贼的家伙。
帕西没有动,但是令人不安的空气波动来自他所站的方位,居然在没有任何念诵的情况下,他的领域已经被激发,言灵进入了预备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