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天下无现成之人才,亦无生知之卓识,大抵皆由勉qiáng磨炼而出耳。《淮南子》曰:“功可qiáng成,名可qiáng立。”董子曰:“qiáng勉学问,则闻见博;qiáng勉行道,则德日进。”《中庸》所谓“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即qiáng勉功夫也。今世人皆思见用于世,而乏才用之具。诚能考信于载籍,问途于已经,苦思以求其通,躬行以试其效,勉之又勉,则识可渐通,才亦渐立。才识足以济世,何患世莫己知哉?
译文
天下没有现成的人才,也没有生来就具有远见卓识的人。人才大多都是勉力坚qiáng磨炼出来的。《淮南子》说:“功劳可qiáng迫威bī而使之成就,声名也可在qiáng迫威bī环境中立起来。”董子说:“努力做学问,所见所闻就会广博;顽qiáng地寻求真理,道德修养就会日益进步。”《中庸》里所说的“他人知道一件事,自己要知道一百件。他人了解十件事,自己要了解一千件”,就是要勉励自己多付出功夫。现在人们都企盼为世所用,却缺乏社会需要的才能谋略。如果真正能从古代典籍中得到验证,再向那些事业有成之士学习,苦苦思索通用于当世的途径方法,并亲身去实践,检验它的成效。努力又努力,那么就可通达识见,才能也就逐渐培养起来了。才能见识足以有益社会,还用得着担心世人不知道自己吗?
曾氏体悟
曾国藩十分重视人才问题。他认为“国家之qiáng,以得人为qiáng”,并说:“观贤者在位,则卜其将兴;见冗员浮杂,则知其将替。”观察军事也应如此。他将人才问题提到了关系国家兴衰的高度,把选拔、培养人才作为挽救晚清王朝统治危机的重要措施。
咸丰十年(1860)冬,因侵略者侵占北京,咸丰帝避走滦阳热河行宫,朝廷上下乃有迁都之说。京官具奏者甚多,湖北、河南、山西诸省疆臣也纷纷陈奏,众口一声,以为迁都乃当时第一良策。唯曾国藩称,“中兴在乎得人,不在乎得地。汉迁许都而亡,晋迁金陵而存。拓拔迁云中而兴,迁洛阳而衰。唐明皇、德宗再迁而皆振,僖宗、昭宗再迁而遂灭。宋迁临安而盛昌,金迁蔡州而沦胥。只要有忧思勤勉之君,贤劳之臣,迁亦可保,不迁亦可保;无其君,无其臣,迁亦可危,不迁亦可危。我观察历史世事的变化,觉得除了求得人才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可资凭借。”
他向朋友和兄弟们反复说明“国家因为获得人才而qiáng盛。人才存在才能政通人和。想要自qiáng,必须以修明政事,谋求贤才为紧要任务;“治世之道,专以致贤、养民为本”;“国家大计,首重留心人才”。世上一切事情都是人gān出来的,坏事如此,好事亦复如此。古人说:“能当一人而天下取,失当一人而社稷危。”曾国藩是深知这个道理的,因而在人才问题上深具历史的卓识与战略的眼光。他对人才的广泛搜罗和耐心陶铸,是能够成就他的“事业”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一点,早已是人们的共识。后来,薛福成评述道:“自昔多事之秋,无不以贤才之众寡,判功效之广狭。曾国藩知人之鉴,超轶古今。或邂逅于风尘之中,一见以为伟器;或物色于形迹之表,确然许为异材。平日持议,常谓天下至大,事变至殷,决非一手一足之所能维持。故其振拔幽滞,宏奖人杰,尤属不遗余力。”《清史稿》评论曾国藩道:“至功成名立,汲汲以荐举人才为己任,封疆大臣军营统帅遍布全国。以人事君,皆能不负所知。”石达开也曾称赞曾国藩:“虽不以善战名,而能识拔贤将,规画jīng严,无间可寻。大帅如此,实起事以来所未觏也。”
第18章 曾国藩大智慧17
由于曾国藩对人才问题的高度重视,并且在人才的选拔、培养、使用上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因此他的幕府人才“盛极一时”。容闳回忆说:“当时各处军官聚于曾文正之大营者,不下二百人……总督幕府中亦有百人左右。幕府外更有候补之官员、怀才之士子,凡法律、算学、天文、机器等专门家无不毕集。”
薛福成把这些人才分为四大类型。第一类是为曾国藩“治军事、涉危难、遇事赞划者”,这有李鸿章、郭嵩焘、刘蓉、李元度、何应棋、郭嵩焘、邓辅纶、李鸿裔、钱应博、陈鼐、许振、向师埭、黎庶昌、吴汝纶等。第二类是以他事从曾国藩“邂逅入幕,或骤至大用,或甫入旋出,散之四方者”,这有左宗棠、彭玉鳞、李云麟、罗萱、李鹤章、李翰章、陈兰彬、李榕、王定安、陈士杰等。第三类是因学问渊博而在幕府中做宾客,平时讽谏建议,来往没有规律或是招纳到书局,并没有具体委以公职的人,这有吴敏树、吴喜宾、张裕钊、俞樾、罗汝怀、复燮、曹耀湘、赵烈文、钱泰吉、方宗诚、李善兰、汪士铎、华衡芳、徐寿、戴望等。
第四类是“凡刑名、钱谷、盐法、河工及中外通商诸大端或以专家成名,下逮一艺一能,各效所长者”,这有冯俊光、程国熙、陈文坦、洪汝奎、刘世墀、何源等。薛福成仅录了八十三人,不能代表幕府实况,实际上幕僚达四百人以上。重要的如年轻的工程技术专家徐建寅,为曾国藩筹办军械工业组织并带领第一批官费留学生出国的容闳,以及薛福成本人都未包括在内。这些幕府人物不少在当时就享有盛誉,有的在后来卓有成就。如李善兰、华衡芳、徐寿是当时著名的自然科学家。俞樾、戴望是著名的经学家。左宗棠是杰出的军事家,后来在捍卫领土完整、维护民族统一方面做出了重大贡献。郭嵩焘后来则成为中国首任驻外公使。薛福成曾出使英、法、意、比四国。郭氏与薛氏都是从洋务派分化出来的我国早期改良主义思cháo的重要代表人物。
曾国藩说:“办事不外用人。用人必先知人。”“收之欲其广,用之欲其慎。”“慎用”包括两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是用其所长,尽其所能。曾国藩以良药不适于病,梁丽之材用于窒xué,牦牛捕鼠、良马守门等比喻,批评用人不当,指出对于人材必须“器使而适宜”,使其特长得到充分发挥。用其所长,这正是领导者的用人艺术。蔡锷对此评价较高,他说:“曾(国藩)谓人才以陶冶而成,胡(林翼)亦说人才由用人者之分量而出。可知用人不必拘定一格,而熏陶裁成之术,尤在用人者运之以jīng心,使人之各得显其所长、去其所短而已。”
“慎用”另一方面的意思是“量才录用”。曾国藩对人才的使用极为谨慎。他认为行政之要首在立法与用人二端。而他生当末世,主要使命是“扶危救难”,维护旧制度,基本上无“立法”之责,而其事业之成败利钝,也就主要在于用人得当与否,故称“吾辈所慎之又慎者,只在用人二字上,此外竟无着力之处”。为用人得宜,不致因用人不当而愤事,曾国藩对人总是反复测试、考察。据说,每有赴军营投效者,曾国藩先发给少量薪资以安其心,然后亲自接见,一一观察:有胆气血性者令其领兵打仗,胆小谨慎者令其筹办粮饷,文学优长者办理文案,讲习性理者采访忠义,学问渊博者校勘书籍。在幕中经过较长时间的观察使用,感到了解较深,确有把握时,再根据具体情况,保以官职,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