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_二月河【完结】(207)

2019-03-10  作者|标签:二月河

  “一月复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六口共一室,两口不团圆。”索额图慢悠悠说道。

  众人未及思索,高士奇已是鼓掌大笑:“妙!中庸之道乃为之用,这是个‘用’字!”

  “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可在上,只宜在下!”

  “一!”高士奇应口答道,端起一杯酒吃了,“子曰吾道以一贯之!”

  李光地因见索额图难不倒高士奇,插进来说道:“我也有一个谜猜:立不中门,行不履阀,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亦不足畏也。”这个谜语带双关,旁敲侧击高士奇的学问不是正道,高士奇一听就知道了,反唇相讥道:“这不是字,俗得很,是庙堂两边的哼哈二将——可对吗?”

  众人不禁哄堂喝彩,你一句,我一句,考校高士奇,却都被他引经据典,插科打诨地应付了下来。只见他高谈阔论,旁若无人,百般刁赖躲闪,七拐八弯,都无一漏dòng。众人心中称奇,无不喷饭而笑。

  康熙笑得眼泪汪汪,指着高士奇道:“好,我来问你,如来是何许人?”

  众人听此话音,已知高士奇中了圣意,都敛息静观皇帝亲试,却听高士奇说道:

  “这不用问,如来是个女人。”

  “为什么?”

  “《金刚经》上说‘趺坐而坐’。如来不是女人,为什么丈夫坐了才敢坐呢?”

  康熙忍着笑又问道,“那——太上老君呢?”

  “女人!《道德经》上说‘吾所大患,以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不是女人,怎么会有身子了呢?”

  “照你这样说孔子也是女人了?”

  “当然。子曰‘沽之哉,吾待价而贾者也’——他如不是女流,怎么会‘待嫁’?”

  康熙纵声大笑,起身对明珠道:“这位高士奇真是个可人!你这奴才倒瞒得朕好紧,在府里这许久,却不荐入大内!”众人见康熙自己亮出身份,忙都起身恭肃后退。

  明珠赔笑道:“奴才奉命读书,想留高先生多学习几日嘛——高先生早晚还不是圣驾跟前的人?”说着,推一把愣坐着的高士奇道:“这就是当今天子!今日特来访你——怎么,一身的潇洒风流都被吓走了?”

  高士奇尽管已有预感,一经证实还是觉得太突然、太离奇了,一阵眩晕,迷迷糊糊地扑倒叩头,连口齿也不那么伶俐了,“参见万岁……奴才高士奇……今日在外醉酒,归来又失礼于主上……奴才罪大,罪不容诛!”

  “哈……起来吧,这有什么‘罪不容诛’的?从明天起,你进上书房侍候草诏事宜!”

  “奴才领旨,叩谢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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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选阁僚实为制阁僚 议休兵却要再兴兵

  十二 选阁僚实为制阁僚 议休兵却要再兴兵

  康熙皇帝轻装简从,微服私访,来到明珠的府邸,考问高士奇。酒席宴上,高士奇面对索额图、李光地和皇上提出来的一个个问题,时而引经据典,时而插科打诨,有的正面回答,有理有据;有的歪搅胡缠,妙趣横生。真个是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康熙皇上还从来没见过这等博学聪明又能言辩的人呢。一高兴,自己亮出了皇帝的身份。高士奇早就猜到了,这位居中高座,气字轩昂的龙公子,决非寻常人物,可是话一挑明,他还是有点吃惊不已。连忙跪下磕头:“奴才高士奇叩见皇上。奴才今日在外头吃酒过量,扶醉而归,适才又口出狂言,冒犯了圣上和众位大人,奴才有罪,罪该万死!”

  “哈哈……高士奇,起来吧,刚才你口若悬河,舌战群儒,大获全胜,何罪之有啊?明日起,就进上书房当差,替朕处理奏折、文书,代拟诏书,这差事,你愿意gān吗?”

  高士奇又惊又喜,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想不到自己一介落第举人,狂傲书生,一下子竟平步青云进了上书房,要替皇上处理奏折、起草诏书了。这是内阁大学士和宰相们的差事啊!皇上如此器重,还问他愿不愿意,他做梦也没敢想能有这样的机遇,哪有不愿之理呢,正要跪下叩头谢恩,却被索额图给拦住了。

  这索额图对高士奇本来就没有好印象,见他受到皇上如此赏识重用,又是妒忌,又是后悔。妒忌的是,李光地是他的得意门生,他费了多少jīng力动了多少心思,如今还是进不了上书房呢,高士奇胡chuī一通,竟然从一个小小举人,一步登天,跑到了前边;后悔的是,前些天,高士奇投到他的门下,因口出狂言、放dàng不羁,自己一怒之下,把他给轰了出去,想不到,却给了明珠一个机会,让他得了这个新人。不行,我不能让这小子太便宜了,想到这,便起身拦住了高士奇,向皇上奏道:

  “高先生,且慢。啊,圣上,这高士奇确实善于诡辩,才华过人,是个能担重任的难得的人才。不过,我天朝用人,历来是走科举的正途。高士奇不经考试,直接进入机枢重地,恐怕会遭人议论。依奴才之见,不如让他参加北闹的科举考试,或者参加博学鸿儒科的考试。我们在阅卷之时,把他放在前边。皇上再颁布诏谕,委以重任,明正言顺地提拔他到上书房去,岂不更好一些。”

  高士奇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心想,好你个索额图,想用考试来难我。哼,我高士奇凭学问吃饭,偏偏就是不怕考试!他正要说话,康熙却抢先开口了:

  “索额图,难道除了科举之外,朕就不能破格用人吗?我问你,北闱的科举也好,博学鸿儒科的考试也好,谁来评卷,还不是你们几个吧?难道说,朕的眼力,竟然不如你们吗?再说,考试的事儿,变化莫测,事前谁也拿不准。如果高士奇在考试之时,出了笔误、差错怎么办?如果他恰巧在那天病了,又该怎么办?如今国家正在多事之秋,就该不拘一格,大胆用人才是,岂能斤斤计较小节,阻塞贤路。索额图之言,实属无理,勿庸再议。高士奇,你准备一下,明天就递牌子进宫吧!”

  听康熙把话说得这么严厉,众人都吓傻了,连忙俯地叩头,哪敢再说半个不字啊。他们哪里知道康熙的用心哪!这些年,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手握重权,左右朝政,拉帮结派,党羽林立的情景,康熙早就dòng若观火了。高士奇的才华、机敏在二人之上,把他拉进上书房,既可打破索、明两党明争暗斗的局面,烦闷时,又有了说闲话解闷之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高士奇听到这里,不敢怠慢,连忙磕下头去:“臣高士奇谢圣上天恩!”

  博学鸿儒科的考试日期已经临近了。这天,早朝一过,康熙把几位上书房大臣叫到养心殿,商议考试的事儿:“众位爱卿,朕为了开博学鸿儒科,呕心沥血。几经波折,如今就要付诸实行了,你们知道,这是弘扬中华千古文化,安排文人学士,进而平定民心的大事。尽管还有傅青主等人,死也不肯应试,但,毕竟是个别的。考试即将进行,诸事也已安排妥帖,现在,要你们几个来议一下,考完之后,怎么个取法,取上的又如何授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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