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_二月河【完结】(371)

2019-03-10  作者|标签:二月河

  四爷想了一下说:“嗯——这事你办得对。不过,如今二哥和你都圈禁了,留着这位郑贵人,恐怕只能招祸。是不是——唉,反正这是二哥作的孽,与你无关。你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我替你把她除掉吧。”

  胤祥“噌”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什么,四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怎么能这样做?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被人始乱终弃,从贵人一下子变成了贱奴,这还不够可怜吗?你有这样的经历吗?你受过这么大的冤屈吗?今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是我的四哥吗?”胤祥说着,说着,放声大哭起来。突然,他止住了哭声,又是一阵撕裂人心的仰天大笑。老四胤祯吓坏了,连忙让阿兰和乔姐把他搀到椅子上坐下,又心疼地说:

  :“十三弟,我的好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吓死四哥吗?”

  老十三平静下来了。阿兰从旁说:“四爷,您别见怪。十三爷刚才说我们俩的话,都是实情。奴婢说无可说,辩无可辩,只有让老天作证了。有句话,奴婢不能不说,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是我们女人过的。十三爷一个生龙活虎的皇子,怎么能这样待下去呢?”乔姐也连忙帮腔说:“四爷,求您在万岁面前说句话,放十三爷出去吧。到那时,就是杀了奴婢,我也心甘情愿。”

  她们俩说的也许是肺腑之言,可是十三爷却并不领情:“去,一边待着,哪儿有你们说话的份!四哥,你别替小弟担心,这里挺不错的。有吃,有喝,有美人,有书看,还可以钓鱼,下棋,唱曲,逮鸟,过得满舒服嘛。”老十三正在qiáng装笑容地往下说,突然看见四哥眼中含泪,他停了一下,又变了口气,“唉,只是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呀!四哥,你,你还会再来看我吗……”一句话出口,胤祥又是泪如雨下了。

  老四qiáng忍悲痛走了过来,抱着胤祥的双肩说:“十三弟,别,别说得这么可怜。你的英雄气概跑哪儿去了?我告诉你,风向不定往哪儿刮呢。有四哥在,就不会让你吃亏。你要宽心,要变着法儿的保护自己的身体。我不但还要来看你,而且一定要把你从这活棺材里救出去!兄弟保重,四哥我、我走了。”

  四爷胤祯头昏脑涨地走出了十三爷府,他的心几乎要碎了。可是,他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尽管十三爷府里传不出信去,可是,人心难测,事情往往坏在一时的疏忽之中。他没有敢问及军中的事情,这件事,必须要绝对机密,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下次来时,再找机会与十三弟密谈吧。

  朝廷局势的变化,果然不出康熙皇帝所料。自从那道“放太甲于桐宫”的考题出了之后,“太子命系于天,将要东山再起”的谣言,便像瘟疫一样,顷刻之间,传遍了紫禁城,传遍了京师,也传遍了全国。阿哥们,大臣们,纷纷猜测,窥探风向,算计着怎么办才合适,投靠哪边更保险。八王爷的阿哥党兄弟们,更是挖空心思去揣摩皇上的真意,商量着怎么对付那即将“东山再起”的胤礽。这事儿的根底儿,除了康熙之外,只有方苞最清楚。他冷眼旁观,暗暗好笑,也为皇上的jīng明过人、老谋保算而拍案叫绝。

  这“太子要东山再起”的谣言,像长了翅膀一样,也飞进了深宫高墙,飞到了胤礽的身边。他在这加了高高围墙的咸安宫里面壁七年了。可是,他并不像胤祥那样又气、又急、又闷、又难受。咸安宫不也是宫吗?当皇上的常年不出宫门也并不希罕哪。有几个皇上像父皇那样,老是微服私访、东奔西跑的呢?胤礽从生下来就当太子,打懂事儿起,就有一大群的师傅教他,要有皇帝的威严和沉稳,要能坐得住,要处变不惊。几十年来,胤礽除了偶尔随皇上出巡或者办差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中度过的。圈禁,只不过是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权力,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委屈。所以,七年来,他倒是心宽体胖了。

  可是,权力和自由对人来说,是太重要了。蛟龙困在沙滩上,虽说有雨就能腾飞上天,可是,没雨不就得困着吗?困着的日子毕竟不好受。胤礽在等着、盼着那场大风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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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 施巧计胤礽bī太医 传夹带郎中闯宫门

  四十四 施巧计胤礽bī太医 传夹带郎中闯宫门

  胤礽被圈禁在咸安宫里七年了,可是他并没有遵照康熙的要求,闭门读书,忏悔思过。他把这次圈禁,看做是蛟龙困沙滩,只要风云一变,他就能腾云驾雾,直上九天。他每天都在苦苦地盼,焦急地等。哎,巧了。这回那个“太子将要东山再起”的谣言,还真是飞进了咸安宫,飞到了胤礽的身边。

  昨天夜里,咸安宫的一个小太监高连,悄悄地告诉胤礽说,今年科举,皇上出的考题是“放太甲于桐宫”。这句书,胤礽学过,也知道它的意思。嗯,是个好兆头!太甲只是被放逐了三年,如今父皇把我圈禁七年了。老人家的气该消了,我胤礽又要出头了。虽然眼下我被圈禁在这咸安宫里,可是,只要跨出这道门坎儿,我这人困的蛟龙,就能重新行云布雨、叱咤乾坤。哼,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还有那些踩我、压我的人,你们等着瞧好吧!

  可是,想归想,事归事。胤礽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那道赦免他的圣旨。他把高连叫来,仔细地问了又问,证实一下这消息是不是可靠。高连说:“二爷,您别问了。奴才和爷一样,连门都出不去。这是那天奴才在门口站着,听外边几个太监闲聊,才得到的信。皇上出的考题已经颁布天下了,能假得了吗?”

  胤礽一边想心事,一边吩咐说:“唉,高连哪,你也可怜,跟着爷受了这七年的罪。人生有几个七年呢?我现在也不想什么‘东山再起’,更不想再当太子,只想带你们几个出去,过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你这些天得机灵点,勤到门口去走动走动,再听到什么话,哪怕是一句半句呢,也马上回来告诉爷。”

  高连忙答应说:“扎,奴才明白。奴才从十岁进宫,就在爷跟前当差,这事儿,奴才能办,爷要是能出去,奴才不也跟着沾光吗。”

  又是两天过去了,外边的风却再也刮不进来。胤礽茶不思,饭不想,急得抓耳挠腮。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径自出来,装着散步的样子,一直走到大门口。守门的太监客客气气地把他给拦住了:

  “哟,二爷,您今儿是怎么了,脸色不对呀。请回屋吧,要什么只管让高连来传话,奴才们不敢怠慢。这门dòng里风大,二爷要是着了凉,奴才们可吃罪不起。”

  “着了凉?”嘿——胤礽福至心灵,太监这随口说出的话,使他开窍了。对,我就是要“着凉”!这地方,平常人不奉特旨不能进来,可太医是例外的。有了病,报上去就有太医来瞧病,不就可以问出消息,带走信儿了吗?想到这儿,他快步走了回来,吩咐高连:“去,给爷提两桶冷水来,爷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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