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抓住话柄了:“什么,什么?你们是‘粘竿处’的?哈哈,那很好啊。粘竿处到底是gān什么的,你不说在下也明白。不就是在暗地里监察百官的行动的吗?不就是飞来飞去的蒙面人吗?当年圣祖皇帝即位之初,就曾三下诏谕,痛陈明末太监gān政、厂卫祸国的史训,下令撤裁了暗地监察百官的十三衙门。你们这个‘粘竿处’难道不是十三衙门和厂卫的变种?你刚才说田文镜和你商量好了,要‘敲山震虎’。我看你们这是虚张声势!别人可能会怕你,可我山西不怕你们讹诈。你钢刀虽快,可也杀不了我无罪之人。”
图里琛脸色铁青,一字一板地说:“诺敏,我原来以为你还是清白的,现在我看清了你的嘴脸。我也有句话要对你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是说我钢刀虽快也杀不了你无罪之人吗?我回你一句:我刀快不怕脖子粗!至于你说’粘竿处‘就是前明的东厂和西厂,咱们也犯不着在这里较真,等以后你自己去和皇上辩明是非吧。再说,我也不是以’粘竿处‘的身份来过问你山西政务的。我是以钦差宣旨使的身份,来查明山西到底有没有亏空。如果有,为什么不向朝廷申报?如果没有,为什么要百般袒护?你应该知道,当今皇上不是可欺之主!诺大人,你要想明白了。“明代的太监gān政,阉官祸国,在中国封建历史上是出了名的。所谓的”东厂“、”西厂“、”锦衣卫“等等,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侦察百官们的言行,和百姓们的家长里短的闲事。探查之细令人吃惊,行动之快更是出乎人们意料之外。尤其到了明末,厂卫势力更加猖獗。常常缇骑四出,到处逮人。有的人在半夜里被抓、被关,甚至被砍了脑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只要是一提东西厂、锦衣卫,前朝的人谈虎色变,无人不怕。雍正皇帝早在即位之前,就在自己的雍王府里蓄养了一批武士,并起了”粘竿处“这个名字。即位以来,这个秘密的”粘竿处“公开了,成了内宫侍卫的一部分。但是若把它和明代的”厂卫“相提并论,在那时是谁也不敢说的。今天诺敏大概真是急了,疯了,不要命了。就凭他说出这样的话来,雍正皇帝也不能饶他。
成了内宫侍卫的一部分。但是若把它和明代的”厂卫“相提并论,在那时是谁也不敢说的。今天诺敏大概真是急了,疯了,不要命了。就凭他说出这样的话来,雍正皇帝也不能饶他。
十三回 急功利苦酒自酿成 怒火升秽言怎拟诏
就在图里琛和诺敏争论的时候,突然,大门被撞开了,田文镜手里抓着一大把借据奔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着:“拿到了,我拿到了。图大人,你快来看哪,诺敏的罪证全在这里,我可掏出他的牛huáng狗宝了!说来也许骇人听闻,山西全省二百九十七名官吏,上下其手,左右联络,表里为jian,欺蒙朝廷,他们犯下了弥天大罪!古人说‘洪dòng县里没好人’,今天我要再加上一句凑成一联:”山西省内皆贪官‘。诺敏,你听参吧!“
图里琛参劾山西巡抚诺敏的奏章,只过了三天,便递进了上书房。它一来就引起了上书房大臣们的惊惧,因为这件事太大了,大得张廷玉、马齐和隆科多他们不敢擅自作主。雍正皇上的脾气大家不是不知道,他刚刚下诏表彰了诺敏,还破例地把诺敏封为“天下第一抚臣”,这才几天哪,诺敏竟然成了“天下第一贪官”。这弯子拐得太大了,大得让人们怎么也想不通。上书房大臣们都在想,这个图里琛可真是个愣头青,你怎么单单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这么一pào呢?让皇上见到了这个奏折,他能够接受得了吗?依隆科多的意思,是先把这奏章压上那么几天,等皇上哪天心情好的时候再呈上去。可是,张廷玉不赞成。说那么做谁来承担“隐惹不报”的责任?
几个人正在议论,张廷玉突然看见八爷来了。张廷玉知道,八爷是和皇上拧着劲儿的。他一旦看到,那是一定要管、要问的。他一管,说不定会招惹出什么麻烦。他连忙把图里琛的奏折,压在了一大堆文稿下边。可是,张廷玉尽管聪明多智,他还是没有看透。别看八爷平日里很少到上书房来,他今天却正是冲着诺敏的事才来的。这件事他一定要管,而且他还要看看,当了皇上的四哥,将怎么下这个台阶。
正好皇上派人来传旨叫他们进去,几个人便一同来到了乾清宫。进去一看,原来年大将军回来述职来了。年羹尧如今已经是西路大将军了,他是皇上名下的奴才,也是皇上嫡系中的嫡系。年羹尧的妹子已经成了贵妃,他的身份也就成了皇舅。要不,雍正怎么会那么信任他呢?张廷玉他们几个进去的时候,皇上正和年羹尧说着在青海用兵的事。只听皇上说:“年羹尧啊,朕用兵的决心已定,看来这一仗是非打不行了。如今普天下的官吏,不贪不占的人不多。你是带兵的,你那里到底有多少兵员,你要给朕报个实数,让朕心里有个底儿。这是要打仗,你可不能光顾了吃空额啊。”
年羹尧连忙回答:“主子爷这样说,奴才可担当不住。奴才一直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别人谁都可以欺瞒不报,可奴才却不能有丝毫的隐瞒。奴才那里实有军兵九万四千零七十三名,与兵部报上的数额完全相符。奴才是万岁一手调理出来的人,万岁又委奴才以如此重任,奴才怎敢胡作非为?”
“唔,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也知道,康熙五十七年朝廷也曾向罗布藏丹增用过兵,可是却打了败仗。那一仗,六万八旗子弟片甲不回,朝廷是赢起输不起了啊!刚才你说,罗布丹增的人马号称十万,朝廷不能对他掉以轻心。你下去和十三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是一定要打,就要打出个样来。要兵,朕就给你调兵;要饷,朕就给你筹饷。你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好歹要给你主子争个脸回来。你,跪安吧。”
年羹尧起身长跪在地,gān净利落地叩了三个头,大声答应说:“主子放心,奴才一定要为主子挣脸!”
从年羹尧在这里说话的时候,隆科多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隆科多过去只和年羹尧见过一面,但却早就听说过,年羹尧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隆科多是雍正皇帝的舅舅,是老舅;而年羹尧是皇上的大舅,是舅兄。大小两位“国舅”又都是军兵出身,也都相互知道。隆科多给年羹尧的印象是无能;而年羹尧给隆科多的印象却是残bào、凶狠和飞扬跋扈。今天他们见了面,虽然皇上正在向年羹尧问话,隆科多插不上嘴。可是,在一旁观察这个年羹尧,除了声气粗壮、目光锐利之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穿戴整齐,回答得体,不像是个有野心的人嘛。
年羹尧刚刚离开,雍正就向几位上书房大臣提出,要议一议支援前方的事。老人允禩出来说话了:“万岁,以臣弟看,年羹尧虽然作战勇猛,用兵得当,可他毕竟资历还浅了一些。大军一出,前方后方,就有很多不好办的事情。万岁是深有体会的,当然更会明白。臣弟想,是不是要选派一位更合适的人来坐镇中军,统筹全局。这件事,臣弟看让老十四去gān似乎更好些,不知万岁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