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所长似有所悟:"您这么说,我好像听懂了。"
维娜问:"陈所长,可不可以设家庭病chuáng,派人去我家里?费用由你们提出来,我会接受的。"
陈所长沉吟片刻,说:"我们这里人手很紧,忙不过来。这样,你稍等一下,我找他们商量一下,尽量想办法。"
陈所长出去老半天才回来,说:"维总,让您久等了。我们反复研究,还是决定派人去您家里。费用比在所里就要贵些,请您理解。"
维娜忙说:"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你们有人去,我就非常感谢了。"
陈所长说:"那就这样定了。我们去的医生姓王,护士姓刘。我有时间也会去看看。我已让他们在准备药物和器械,马上可以动身。"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维娜跑到洗漱间,给李龙打了电话,"我们马上就动身过来,到时候你回避一下。"
等了好久,王医生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李龙打电话来了:"维娜,怎么样了?梦泽不行了,在chuáng上打滚。她哭着求着要那东西,我不能给她。她求我把她绑起来,我下不了手。"
维娜说:"你让她再坚持会儿吧,我们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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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娜在屋外就听到梦泽尖厉的叫喊声。路人奇怪地往她楼上张望,不知发生什么事了。维娜低头开了门,带着王医生和护士小刘上了楼。梦泽披头散发,被绑在椅子上。满脸的泪水和鼻涕,面目狰狞。维娜连忙绞了湿毛巾,替她擦洗。梦泽却像疯狗一样,咬住了维娜的手。幸好隔着毛巾,滑脱了。
王医生说:"小刘,用丁丙诺啡吧。"
维娜双手按住梦泽的肩头,安慰道:"梦泽,好孩子,听话,你听话,就好了,就好了。他们是医生,是戒毒专家,你放心,就好了,就好了。"
梦泽只有脖子可以扭动,张大着嘴,野shòu一样乱咬。维娜的手腕被咬住了,挣脱不了,就qiáng忍着,说:"孩子,你咬着好受些,你就咬吧。"
慢慢的,梦泽松了口。她的目光柔和起来,脸上露出微笑。她的微笑却有些怕人,像完成了某种yīn谋。王医生说:"松开她吧。她会睡一觉的。"
梦泽睡着了。王医生请维娜到一边说话。他说:"维总,不是非常情况下,不要捆绑戒毒病人。这会使她对戒毒产生恐惧,增加戒毒难度。我们会有一套科学方案,请你们家属配合。"
"听你们的。"维娜点头应道,又问,"请问王医生,有什么最好的戒毒药吗?可以尽快,又少些痛苦。"
王医生笑道:"开句玩笑,维总说的这种药,只有江湖郎中那里有。"
维娜不好意思了,说:"我是不懂,请您原谅。"
王医生很和善,说:"维总,我说是开玩笑,您别在意。病人家属的心情都是您这样,我们见过很多。根据我的临chuáng经验,目前最好的药就是丁丙诺啡了。等病人稳定了,我们同她好好谈谈,征得她自己的配合。"
维娜不知李龙是否走了,同王医生招呼一声,就下楼去了。她推开每个房间,都不见李龙。他准是走了。无意间推开厨房,见李龙蹲在里面,头埋在膝间。听得维娜进来了,他抬起头来。满头大汗,神情沮丧。
"躲在这里gān什么?热得要命。"维娜说。
李龙说:"听着孩子的叫声,我心都碎了。"
"会好的,你不用担心。孩子还算听话的。用了药,她睡着了。"
"你的手怎么了?"李龙突然看见了维娜手腕上的伤痕,"准是梦泽咬的吧?"
李龙抓起维娜的手,不敢触摸那伤口,只说:"你要医生处理一下呀。"
维娜见李龙手臂上也是齿痕斑斑,摇头道:"真是可怕,发作起来就像疯子。你这样子怎么出门?"
"穿长袖吧。"李龙说。
维娜开车送走李龙,回来请小玉做中饭。王医生和小刘也在这里吃饭。梦泽情绪稳定了,却没有胃口,见了饭菜就恶心。她勉qiáng喝了点汤,又吐出来了。王医生嘱咐梦泽午睡,她说睡不着。王医生说:"您睡不着也得躺着,您得听医生的。"
下午,王医生找梦泽谈话。"梦泽,您自己愿意戒毒吗?"
梦泽点点头。
王医生说:"这就很好。听您姨妈介绍,您是大学生。那么毒品的危害性,就不用同您多说了。您需要明白的是,戒毒过程是非常痛苦的。您得有这个思想准备。"
梦泽又点点头。
王医生说:"首先是让您脱毒。脱毒会产生戒断症状,就是您刚才经历过的那样,有些人的反应比您更严重。总之非常痛苦。我们会用药,缓解您的痛苦。"
"可怕。"梦泽摇头说。
王医生说:"的确如此。但是,脱毒尽管痛苦,更难戒除的是人对毒品的心理依赖。也就是人们说的心瘾。身瘾易戒,心瘾难断。安全脱毒之后,您还要面临更严峻的考验,就是同自己内心的敌人较量。"
梦泽目光茫然,不知怎么回答。维娜急了,催道:"梦泽,王医生同你说话啦。"
梦泽仍不说话,眼睛向着窗外,看上去有些呆滞。王医生说:"很多吸毒者,都是上当受骗,误入歧途,我想您也是的。梦泽,您多年轻,多漂亮,又是大学生。您会有很好的前途。可是吸毒最后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形容消瘦、脸色灰huáng、体虚无力、面青唇白、头发早白、牙齿松动、皮肤gān燥、声音颤哑、未老先衰、早赴huáng泉。"
梦泽浑身颤抖着,脸色发白。维娜抱着她,哄着:"王医生在同你说道理,你别怕,你听医生话,不会那样的。"
王医生说:"主要靠您自己的毅力。张学良将军年轻时也不慎染上毒瘾,他硬是凭着自己的钢铁意志戒掉了。他是硬戒,俗称冷火jī法,那种痛苦是常人不可想像的。您现在不一样,有药物,还有医生守着您,有家里人守着您。梦泽,您一定要坚qiáng。"
"听见吗?梦泽?"维娜问。
梦泽点头道:"知道了。"
维娜问王医生:"我可以同梦泽单独谈谈吗?"
王医生一走,梦泽猛地钻进维娜怀里,哭喊道:"妈妈,妈妈!"
维娜抚摸梦泽的脸,说:"想妈妈了?我去打电话,叫妈妈来好吗?"
梦泽摇头哭道:"妈妈,妈妈,让我叫你妈妈吧,你应着好吗?妈妈!"
"好好,我应着,妈妈应着。妈妈爱你,梦泽,你是妈妈的好女儿。"维娜亲亲梦泽的额头,使劲搂着她,不停地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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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两周,王医生同小陈都住在维娜家里。第三周,他们俩白天都在这里,晚上只留一个人值班。这时,戒断症状慢慢消退了。王医生说梦泽的脱毒过程算是比较顺利的。
每天晚上,都是维娜陪着梦泽睡。维娜和梦泽都是习惯luǒ睡的,如今等于住在医院里,医生和护士随时可以进来,就只好穿了睡衣。梦泽却必须将脸贴在维娜胸口,睡梦里老是糊里糊涂喊妈妈。维娜很心疼,这孩子对母爱太饥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