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通判摇头道:“您该听说了,旗军跟绿营兵勇为饷银的事闹上了,城南那边可是乱成一锅粥啊!知府郭大老爷派防军弹压,闹出了人命!事情还没完哪!”
祁子俊道:“刘通判,我倒愿意为朝廷效些微力。我愿意把票号里的银子先借给旗军跟绿营,等朝廷饷到了,再还上就是。”
刘通判道:“如此甚好!我帮您同绿营那边联络一下吧。”
三人gān了杯,立马去了知府。知府郭景很有些架子,端坐高椅,眼睛半睁半开的。
郭景道:“关先生,你愿意借银子给绿营,好啊?你自己去绿营找江守备,他会马上派马车到你大恒盛拉银子!既然是生意,我身为大清命官,不便插手。”
祁子俊笑道:“知府大人误会了。绿营解了饷银之难,江守备岂不赚了?金陵解了兵祸之危,您知府大人岂不赚了?还有,金陵的百姓赚了,免得破家舍财,生灵涂炭啊!”
郭景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破例一回吧。本府明天就陪你去往江南大营,同江守备切磋此事!”
次日一早,郭景便领了祁子俊一行往江南大营去。江明祥倒是颇有军人风范,虽然和郭景素有嫌隙,见了他就跟没事儿似的,依然是拱手寒暄,一派豪气。听祁子俊讲完自己的打算,江明祥忽地站了起来,双手往祁子俊肩上一拍,哈哈大笑,说:“关先生,你可救了火啊!我江某替众兵勇感谢你了!”
祁子俊道:“能为朝廷效力,这是关某的荣幸!”
不出几日,外头都知道大恒盛票号的义举。这一早,忽听得大恒盛票号前的街口鞭pào齐鸣,锣鼓喧天。众人高高地抬着一块匾,上书四个大字:上善厚德。人群直涌往大恒盛门口。听得伙计通报,钱广生马上出来了,连连拱手。
一商人模样的人朝钱广生拱手道:“我们得知是您大恒盛慷慨解囊,方使兵祸平息。众商家、街坊感激不尽啊!”
“这都是我们东家的主意。”钱广生回头朝一伙计说,“快快去请东家。”
说话间,祁子俊早出来了。钱广生忙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东家,关家驹先生。”
祁子俊拱手笑道:“各位太客气了,我大恒盛受不起啊!我们都要感谢江宁知府竭力安抚,感谢绿营守备严肃军纪啊!”
祁子俊仔细地翻阅着账册,钱广生同几位伙计望着祁子俊,都不出声。好一会儿,祁子俊慢慢合上账册,说:“比预料的好些,但头寸还是有些紧。”
钱广生说:“绿营饷银要是老不下来,只怕有些麻烦。要不是马老板、张老板他们存了银子来,早出事了。”
两人备车出城,直奔江南大营。江明祥亲自迎出帐来:“关先生,钱掌柜,二位请进!我已将关公子的义举上奏朝廷,朝廷自会对您加以表彰。”
祁子俊道:“我今日见几位绿营兵勇在我大恒盛存银子,便有了这个想法。兵勇们随身带着银子自是不便,存往票号,日后方便支取。我票号汇通天下,哪里都可以取的。但兵勇们三三两两往票号去,都得告假,难免松弛军纪。不妨这样,愿意把银子存在大恒盛,由绿营统一造册,一并存去。”
江明祥道:“好吧,我就吩咐下边办去。”
祁子俊道:“谢谢了。”
第十一章
huáng玉昆端正官帽,弹弹朝服,出门而去,直奔瑞王府,禀道:“王爷,我们查过了,山西并没有什么大恒盛票号。”
瑞王爷站了起来,说:“幸好我没有马上启奏皇上。皇上这一向身子不太好,他老人家要是知道解救军饷之急的是位招摇撞骗的jian商,龙体岂不雪上加霜?传令下去,速速查封金陵大恒盛票号,捉拿jian商关家驹,押往京城!”
祁子俊同钱广生送存银子的兵勇们出门,正要回身,见远处有马队过来。祁子俊说:“那不是刘通判吗?”
刘通判下了马,道:“念!”
司狱早展出公文,高声念道:“户部有令,查金陵大恒盛票号,系jian商关家驹擅自私开,有违大清律例。着令金陵府查封票号,拘捕人犯关家驹,押解进京!”
祁子俊脸色惨白,喊道:“刘通判,刘通判。”
钱广生吓得双腿直哆嗦。刘通判背过身去。丁勇上前,扭住祁子俊。票号里乱作一团。整箱的银子被抬了出来。丁勇们忙着给票号贴封条。伙计们被吆喝着,惶恐不安。
祁子俊说:“我会随你们走的,请容我稍做收拾。”
丁勇望望刘通判,便松开祁子俊。祁子俊回房间去,没多时便提着个包袱出来了。
司狱喝道:“包袱拿过来。”
丁勇上前,抢过包袱,用力一抖,里面衣服散落一地。哐的一声响,正是那把蒙古匕首。那个huáng色锦盒滚到一边,在太阳下格外扎眼。
祁子俊望着刘通判说:“刘通判,我只求您一件事,请允许我带着这把匕首和那个盒子进京。”
刘通判关照着,祁子俊去京城的路上并不怎么吃苦。可是到了京城,境况就大不一样了。夜里,祁子俊刚关进刑部大牢,就被人啪地按倒,跪在地上。
端坐在他面前的是户部李司务,问道:“说,人犯哪里人氏,姓氏名谁!”
祁子俊只好供认:“我是义成信少东家祁子俊!”
李司务惊道:“啊?你果真是祁子俊?”
这时,一狱卒递上匕首和锦盒。李司务一看,惊疑。
mpanel(1);李司务先去僧王爷府上,僧王爷外出了。他一回头,急忙赶到huáng玉昆家,如此这般细说了才罢。huáng大人大惊。
huáng玉昆吩咐备轿,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赶往瑞王府。
侍女递过热手巾,瑞王爷擦脸,这才抬眼望一眼huáng玉昆:“玉昆,这么早,什么事啊?”
huáng玉昆:“瑞王爷,有件事得速向您禀报,金陵私开票号的关家驹已押回京城,暂押刑部大牢。此关家驹,正是山西祁县的祁子俊!”
瑞王爷沉了脸说:“审出账册下落,马上杀了他!”
瑞王爷压低嗓子,眯着眼睛道:“皇上病重,朝廷里乱得很呢。各位王爷、阿哥、大臣,都在打自己的算盘。有几个人正盯着库银案不放,说什么不但要追回银子,还得查出范其良的后台。此事大意不得!”
这个时候,huáng玉昆已没有半点主张了,只好按瑞王爷的旨意办着。他匆匆回了户部,同李司务带着几个兵勇,匆匆来到刑部大牢。
李司务道:“我们要的是在金陵私开大恒盛票号的jian商,关家驹!”
典狱道:“这关家驹同祁子俊实是一人,刚让僧王爷提走了!”
原来,李司务刚离开僧王府,僧格林沁就回来了。他见了李司务留下的两样东西,问了问家丞,知道祁子俊下了刑部大牢。他先叫人去刑部大牢劫了祁子俊,再亲自往瑞王府去。
僧格林沁道:“瑞王爷,本王正好有桩事要同瑞王爷商量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