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尖尖云一样飘到chuáng边来了。怎么这样不高兴嘛维周?厌烦我了是不是?不然就是怕了?我知道你是个正派人,一怕影响前途,二怕染性病。这两条我都保证。我做事很谨慎的,不会有人知道你和我的。我也不会缠你一辈子,你什么时候不想玩了就不玩了。你还是个童男子,算我欠你的,你的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的。我身上每一处皮肉你都细细玩过了的,有没有性病你也放心了。我现在就是你一个人的,你不来时我时时刻刻都在等你啊!
孟维周静静地望着尖尖撮起小嘴作倾诉状。她那微微勾起的小鼻子十分惹人。孟维周同尖尖在一起不无激动的时候,但他究竟明白他们是在gān什么。这会儿尖尖的呢哺燕语又勾得他痒痒的了。难怪有谈爱之说,爱竟是可以这么谈得来的。孟维周搂过尖尖说,不是对你,不对你。我心里有事。尖尖柔柔地贴着孟维周摩学,说,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叫尖尖哩。孟维周来了兴趣,问,为什么叫尖尖?尖尖麻利地脱光了睡衣,说,上来吧,上来我告诉你。孟维周咬着牙齿儿上去了。尖尖在下一边波涛翻滚,一边双手拢着双rǔ,说,我的rǔ房这么大,rǔ尖尖儿这么小巧,好爱人的,我就叫自己尖尖。别人问我,我都不说。维周,我这是第一次公开这个秘密哪。知道吗?你第一次叫我尖尖,叫得我好心动哟!孟维周觉得尖尖那张朱唇已吸穿了他的胸膛,咬着他的心脏往外揪,好难受,好畅快。
就像每一次性高cháo之后又万分沮丧一样,孟维周的心情时好时坏。原来很少间断的演讲哑剧现在不再坚持了。他曾很有兴趣培养自己的领导才能,也相信自己会有所作为。给领导当专职秘书,这是当今官场的终南捷径。平时悉心领会和修炼的那一套,虽有些不太合乎君子之道,但他总把它理解为必要的领导艺术。政治家诚实等于愚蠢,善良等于软弱。这是他一度悟出的一条真理,私下自鸣得意。可如今,他另有百般感怀,却又无以言表。政治不再是桌面上的东西。政治原本是无辜的,就像金钱。金钱是人用脏的,政治是人玩脏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金钱是供人用的,政治是任人玩的。
孟维周毕竟是个童男子,起初在尖尖身上还有些害臊。让尖尖如此这般地调教之后,什么都不顾及了,他对尖尖周身的滋味亦能细细咀嚼。尖尖在他心目中,往往是一个一个部位地存在着,似有一种庖丁未见全牛的境界。玩起来更加销魂。每一次过后,两人的共同心得都是超过了前一次。孟维周便常用这事来比附自己所从事的事业,终于有些开窍了。自己同尖尖在一起感觉越来越好,就因为越来越放开了。做人同做爱不是一个道理?何必再去刻意地乔装自己,做个粉墨人物?于名于利,一切随缘吧。
不久孟维周又从做爱中得到了截然相反的感悟。有天晚上,两人正高兴着,孟维周忽然想起有个公文今晚必须弄好,明天一早张书记就要看的。尖尖正啼烯喝喝地享受着,孟维周却突然僵在上面了。尖尖睁开了半闭的眼睛,问,怎么啦维周?孟维周说忘了重要事情了,必须马上赶回去。尖尖不敢误他的事,说,好吧,你做完就走吧。孟维周便在上面偷工减料了一回。
孟维周穿戴整齐,出门叫了的土。司机问到哪里。孟维周吐出两个很庄严的字:地委。他双手jiāo叉着,放在胸前,显得很有风度。心想自己刚才还是jīng光一个,这会儿竟是绅士派头了,真有意思。
到办公室忙了个把小时,事情妥了,已是午夜一时多,便回到单身蜗居。躺在chuáng上怎么也睡不着,他已习惯于用做爱来比附人世间一切事物了。做爱时两人再怎么疯怎么癫,完了之后还是要穿好衣服,人模人样地在街上行走。自己所从事的事业不也是这样吗?还是要讲究个人前人后。遇着些事就怕了不行,听凭自己的性子一味潇洒也不行。
悟出这一点,情绪慢慢稳定起来。gān事业的信心又坚定起来。不gān这个事业,gān什么去?这世道可不是条条道路通罗马啊!孟维周真责怪自己一度的怯弱和幼维。男子汉立身行世,需要百般的刚毅。对,刚毅。有一段,当他在尖尖身上bào风骤雨时,总语无伦次地连声嚷着刚毅,他妈的刚毅,刚,刚,毅,毅,毅呀!弄得尖尖丝丝溜溜地发欢。
有女人照料,孟维周衣着清慡多了。尖尖替孟维周一连买了好几套名牌衣服,还有名牌皮鞋。价格贵得吓人,孟维周不太敢穿,隔一段才试着穿一件。名牌就是名牌,穿上之后,自我感觉极佳。孟维周每次走过办公室楼道口的玻璃镜子,总忍不住自我欣赏,把手臂儿摆得很像革命gān部。有时猛然想起什么,会神经质似的翻弄一下衣服,查看一下扣子上或别的地方,怕缠着尖尖的长发。
穿着一下子气派了,孟维周还是有点不自在。尖尖说,现在都是有钱的和你们这些有身份的人率领服装cháo流哪!孟维周寻思身边这些人,还真是这么回事。记得以前都是那些被认为不太正经的人率领服装cháo流的,慢慢地形势就发展了。就拿戴帽子来说,七十年代,社会上戴鸭舌帽的被人看作流氓。到八十年代,流氓早不戴鸭舌帽了,当领导的几乎一人一顶。如今九十年代,绅士礼帽流行起来,仔细一看,戴礼帽的是两类人,一类是不三不四的人,一类是领导。孟维周有次来兴,同人讲了这些话。有人马上钻他的空子,说,你的意思是说官员和流氓殊途同归了?孟维周着实吓了一跳,忙辩解道,你怎么这样分析?这可是你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十四
这年头,天天有新鲜话儿。现在至少有三条小道消息同时在流传。一说杀了半个仙人,救了一个凡人;一说省纪委派人调查张兆林的问题来了;一说张兆林马上要上调省政府。各种传言都到了孟维周耳中。半个仙人是指唐半仙,一个凡人亦不言自明。盂维周严厉地批评别人,纯属谣言!省纪委来了人,这是事实。可他们是来总结这个地区廉政建设经验的。对这方面的谣传,孟维周鄙视道,捕风捉影!至于张书记是否上调,孟维周说,无可奉告!
各种流言以形形色色越来越生动的语言形式传播了半年之后,张兆林终于要调省政府了,刚刚结束的省人大会议已正式选举张兆林同志任副省长。这种事向来会有各种议论的。有的说,我们地区终于出了一位副省长了。有人却不以为然,说,人家当官,你们高兴什么?他当他的官,我搬我的砖。最有影响的议论据说是一位老gān部说的,现在当官,太容易上去了,但是就像市场物价,物价一上涨,钱就不值钱。时无英雄,竖子成名啊!很多人猜想是陶老书记的话,孟维周觉得不像。凭他老人家的修养,不会这么议论的。但时无英雄,坚子成名这一类的话,老gān部当中又只有陶老讲得出。
张兆林上调的事明确下来后,第一个就拜访了陶老书记,感谢他多年的培养和支持。李秘书长和孟维周在座。张陶二人谈得很投机,其境融融,其意陶陶。如果有电视记者摄下这个场面,全区人民又可以受到一次深刻的教育。地区两代领导人的革命情谊何等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