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历史过度的“戏说”已经使很多对中国历史本来就不甚了了的读者和观众如堕五里云雾,影视剧编导们为了“卖点”,又不遗余力地从二手的白话历史资料里面东割西挖寻找“噱头”以增加“戏肉”的份量,使得本来是简单基本常识的中国历史典故和人物、事件好多都被流行文化歪曲得面目全非,张冠李戴。对此,严肃历史学家摇头叹息之余,似乎也束手无策――如果全盘推出文言文原版史书,那么浩瀚至巨的篇幅肯定令一般人望而生畏,而晦涩难懂的文言文本身对于有相当修养的读者也构成一道不小的障碍。笔者恰好对中国古文字和诗词歌赋有着一种近乎天生的敏感和理解力,阅读文言文的速度也同浏览现代文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加之我对中国历史一直有“乐在其中”沉迷,以及那种“魔鬼在细节”的考据癖,正可以充当一个“趣味历史学家”,手持一柄历史的“放大镜”,在恒河激làng的滚滚史河中找寻堪称座标的堡礁,删繁取jīng,梳理枝蔓,把“戏说”纠正为“细说”。特别是两晋、南北朝十六国、隋、唐之际,中国第一次民族大融合方兴未艾,鲜卑汉儿,羌豪氐杰,弯弓走马,飒慡俊逸,jīng彩绝伦,但恰恰是最应让人屏息凝神的伟大时代,国人对此激dàng起伏的历史却知道得甚为粗疏。为此,笔者不吝笔墨,有侧重地撷取其间那些最为耐人寻味的英雄豪杰和重要历史场景,独辟蹊径地以文学“蒙太奇”展现中华大历史的风流豪迈,追溯中华大家庭的血脉源流和中华文化的融会贯通。
笔者并非学专家那样对佶屈聱牙的古籍考证源流,也不敢自称综合百家独树一帜,更不是想对洋洋大观的中华典章制度和学术嬗变进行jīng细辟里的探析。我只是以一个历史爱好者身份,去宏取jīng地拈出中国历史中数位大家十分熟悉又可能十分陌生的人物来,从汗牛充栋的信史中摘取他们jīng粹绝伦的人生片断,站在一个别人所忽略或者从来没有想到的一个“异端” 角度去进行文学、趣味地观察,回避“人的历史”而更加关注于“历史的人”,特别是聚焦于那些曾经无比鲜活、无比富有个性却又为时光积垢所黯淡的真实历史中的个体。我一直努力争取以流畅平易的文笔和清晰达意的描述使得一般读者能从中享受历史带给我们的真实乐趣,并试图让读者能在莞尔或拍案之余重温那些未经加工和润色的音容笑貌,展现出他们原本的、未经雕饰的、人性化的、非戏剧而恰恰又是最戏剧化的jīng彩一面,并由此力图引发普罗大众对波澜壮阔历史的一丝兴趣。
笔者最早阅读原版的中国文言史书,是在“青涩青chūn”的英语研究生时代。其实,“坐冷板凳”并非像大家所想的那么痛苦,当时的功课无外乎每二、三个月为导师翻译一本英文著作“jiāo差”,无聊烦懑之余,偶然于倚卧之余翻看中华书局出版的《资治通鉴》,结果是一发不可收拾,使得我一连两个多月完全沉浸在这部编年体的煌煌巨著之中,陶醉于比小说还要jīng彩百倍的情节描述和人物刻画中。时至今日,我还记得那北方秋日gān燥清慡的空气中依稀的秋虫鸣声,从竖排书页中浮掠而过逐渐变浓的金色余晖,以及案头绿茶那嫩玉米般氤氲缭绕的气息。“惑溺”之下,竟然忘记了我的季度作业——一本二十万字的有关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生平传记的英文翻译。为此,我不得不以每天八千多字的速度,苦熬二十多天挥笔紧译赶写。译稿完成后,竟有十几天我的右手两个手指因书写过度而不能伸直。即使心神体力jiāo瘁如此,我当时全部身心仍陶醉于历史阅读的快感之中,久久不能平息。
到深圳工作的第二年,由于不熟悉某些“潜规则”,得罪了单位几个既得利益之人,当时我毕竟年轻气盛,不顾后果愤而从某家银行辞职。虽然“长安米贵,居大不易”,落魄失意之中,仍旧几册史书在手,品味六九大老的“huáng梁公案”,揣度二八佳人的“白骨生涯”,竟也能尘心渐灭,道念自生。当然,在两个多月的“失业”过程中,也多亏当时还有时任我女友的huáng晓蓓女士的细心呵护照料。huáng女士当时不到二十岁,她不顾许多“好心人”对她的劝诫,每天中午和晚上,一个人骑着单车,头顶着南方灼人的烈日,身冒酷暑为我送饭送汤,使得当时我那么一个穷困潦倒的“文人”还能有时间和心情在“最物质的南方”享受到一丝jīng神的欢愉。
无论如何,我总是在内心深处感谢生活!感谢南方!感谢无数记载陈旧往事的历史书籍对我寂寞生活的慰籍!我跌宕起伏的南方生活恰似蒸馏适宜的清冽美酒,盛装着我几乎全部青年时代的金色阳光。在对青chūn的南方和南方的青chūn回忆之中,在经历了伤感、挫折、yīn郁、沮丧、失落、愁苦等等生活之后,我还学会了更加宽容地对待别人和安然化解所谓坎坷的境遇。
我最早萌出写历史随笔的想法,不过在几年前。当时,我通读了李德林的《北齐书》之后,觉得北齐末帝“无愁天子”高纬很好玩,就以“小怜玉体横陈夜”为题目,信笔游思,一日成之。随后,我以“赫连勃勃大王”的网名把文章转贴到“天涯网”的“煮酒论英雄”栏目,得到了出人意料的反响,不少文学历史网站也相继加以转载,网友们回复、议论多多,大多是夸奖、鼓励之语,不久,我又有些历史散文陆续刊发于金融业内一份文化内刊上,竟也得到业内诸多高学历“金领”的青睐,所有这些都激发起我不断着墨于历史随笔的热情。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在当今市场经济学成为“显学”、营销教员和MBA辅导员成为“大师”的年代,依旧又那么多的人能不离不弃地对历史和文学怀有浓厚的兴趣,不能不令我这样的喜于舞文弄墨者感到一丝由衷的惊喜,认识到那些即使是区别于“野狐禅”的正统信史里面也能有那样诱人的不可释怀的魅力。
尤为令我感到欣慰和兴奋的是,陈德先生及―――公司同仁青眼有加,鼓励我把近期所作编纂成集,使得这部穿梭往来于文学、历史之间信笔游缰的书稿得以付梓。悠悠感念之意,盍可尽言!
是为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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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蔽的历史》
作者:赫连勃勃大王(梅毅)
犯qiáng汉者,虽远必诛
“犯qiáng汉者,虽远必诛!”
——遥想伟大汉人当年
讲起汉元帝,总是和王昭君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尤其是元朝戏曲家马致远(1250—1321)所作《汉宫秋》,写画工毛延寿因未收到金钱心中积怨,把王昭君画成丑八怪,汉元帝因而把昭君赐给匈奴单于,临别一看,竟是天仙美人,元帝心中如刀割,在戏中唱到:“她,她,她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她部从入穷荒,我銮舆返咸阳。返咸阳,过宫墙;过宫墙,绕回廊;绕回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huáng;月昏huáng,夜生凉;夜生凉,泣寒杨;泣寒杨,绿沙窗;绿沙窗,不思量。”把汉元帝的悲凄通过歌辞衬托得无比悲凉,似乎汉元帝是为qiáng辽qiáng金欺压下宋朝皇帝那样的无奈君王,又好象堂堂汉室受过多大的凌rǔ。特别是在第二折中,汉元帝叹道:“我呵,空掌着文武三千队,中原四百州,只待要割鸿沟。”千般无奈,万种委屈,没有丝毫大汉气象,反而很象距马致远所处时代不久前亡国的南宋君王的屈rǔ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