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没多久,舒泽光嫖娼的新闻就出来了。公安gān警突然进入宾馆房间,舒泽光拿被子裹住身子,惊慌失措的样子。一个luǒ体女子,打了马赛克,捂着脸奔向洗手间。舒瑾在旁边说:“舒泽光真是这种人?”
李济运说:“鬼知道。”
舒瑾说:“电视不都拍了吗?”
李济运冷冷笑道:“电视剧也是拍的啊!”
“你未必怀疑?”舒瑾奇怪地望着李济运, “你是在替你们男人那个吧?”
“我哪个了?”他知道舒瑾是说他替男人辩护。
舒瑾说:“你们男人只有两种。”
李济运问:“哪两种呢?”
舒瑾说:“一种是好色的,还有一种你自己猜。”
舒瑾从来不说幽默话的,李济运觉得奇怪,问:“听到新段子了?我猜不出。”
舒瑾说:“我听同事说的,说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好色的,一种是非常好色的。”
李济运笑道:“我老婆可是从来不说段子的啊。”
舒瑾道:“我才不说哩,低级趣味!有个同事跟宋香云有意见,故意当着她的面讲这个段子。”
“他下午才被抓,你们同事就知道了?”李济运问。
舒瑾说:“未必还等政府下文件?手机短信,马上全城都知道了。”
李济运说:“你们女人也真是的。宋香云家出事了,还硬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舒瑾说:“推土机也不是好惹的,她说有的女人,再好色的男人都不会要,脱光了送去都不会要!同她有意见的那个同事长得不好看。”
“不说了,没意思!”李济运听着恶心。他心里却想,舒泽光嫖娼,其中必有文章。未必公安要去抓嫖,先得通知电视台?此话他只能放在肚子里。他很想打电话同明阳说说话,拿起电话又放下了。
这几天,李济运不论走到哪里,大家都在嘻嘻哈哈,说着舒泽光嫖娼的事,像天上正在掉钞票。大家议论gān部贪污多少会摇摇头,说到gān部嫖娼却是乐不可支。有人说老舒天天守着个推土机也没味道了,早该换换车型了。早些年,当官的gān了丑事,老百姓还有些愤慨。这几年,大家不再愤慨,只把官场当戏看。舒泽光的丑闻没有重播,没看到的人居然非常遗憾。
舒瑾看到了都不满意,几天之后她还在问:“那个女的我没有看清,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
李济运问:“你是希望她长得好呢?还是希望她长得丑呢?”
舒瑾说:“好丑关我屁事!我只是没看清楚,她脸上打了马赛克!”
李济运摇头不语。他想那小姐的肖像权都要保护,却让舒泽光bào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李济运突然想起舒泽光的老婆,问:“宋香云情绪怎样?”
舒瑾说:“她天天来上班,天天在幼儿园骂。她说看他们怎么处理,她告状告到中南海去,都要给我舒局长讨个清白。”
清早,李济运在银杏树下碰到刘差配。虽是深秋,今天却热得bī人。刘差配的短袖衫扎进裤腰里,腋下夹着公文包,人格外的jīng神。
李济运先打了招呼:“星明你好!一大早就这么热!”
刘星明胸前渗出点点汗星,可他谈的却不是天气:“济运,舒泽光的事我看有问题。”
李济运不方便多嘴,只道:“公安在处理,我没有问过这事。”
刘星明说:“社会上反映很大,都说他是不肯做差配,被组织上报复。查他贪污没查出问题,又用流氓问题来整他。俗话说的,犁不倒耙倒!”
“不会吧?”李济运想含糊过去。
老同学却很严肃,说:“我是差配gān部,顺利当选了。说明选举并不是社会上说的什么假民主。但是如果真的报复舒泽光,倒给人留下话柄了。这事我得找星明同志谈谈。”
李济运劝道:“星明,刘书记很忙,你不要去找他。公安会依法办事,怎敢乱来?法制社会嘛!”
刘星明忧心忡忡的,说:“外头说法很多,我想绝不会是空xué来风。”
李济运脑子不时地恍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癫子?他说话条理分明,只有一句疯话,说自己当选了。李济运不敢同他多说,只道:“星明兄,你我都不管这事,让公安去处理吧。我们要相信组织。”他说着就掏出手机,装作接电话的样子,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匆匆挂了电话,同刘星明握手道别。
李济运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去,朝刘星明挥挥手,样子十分客气。他突然想到了陈美,她很可能正在二楼的窗后望着。机关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只要刘差配在办公楼前的坪里走动,陈美都会守在窗口张望。
八
有天李济运找朱达云商量事儿,就突然听得窗外有个女人大喊大叫,一听就是宋香云: “我屋舒局长不是那种人!我一分钱没有出的!我要到北京去喊冤!我屋舒局长早就说过,他不肯当哈卵,可能要挨整,就挨整了!你查他贪污查不到,就说他嫖娼!”原来她刚刚得到消息,舒泽光被处行政拘留十五天,罚款五千块。
李济运站起来看看窗外,见宋香云堵住了县长明阳。明阳高声说道:“公安依法处理的,你有意见可以上诉,找政府有什么用?政府也无权gān涉公安执法!”
“你快叫人把宋香云拉走。”因为是在政府办门口,李济运便对朱达云说道。
朱达云自己不想出面,叫了几个gān部。那几个gān部应声而上,拉着宋香云走了。
明阳见李济运从政府办出来,便朝他发火:“济运,你是管信访的。你们两办应好好研究一下门卫和信访工作。什么人都放进来,我们还要工作吗?”
李济运说:“明县长,舒泽光家就住在院子里面,他屋老婆用不着从大门进来。”
明阳沉着脸走了,李济运知道他发的是无名火。老百姓遇事就找政府的麻烦,很多事其实同政府是没关系的。老百姓踩着香蕉皮摔一跤,也会骂县长没把卫生管好。宋香云怀疑男人受了冤枉,她不找别人只找县长。县长县长,一县之长,不找县长找谁呀?
明阳发的是虚火,李济运也得认真对待。他回去叫了于先奉,说:“于主任,刚才明县长说,要两办研究一下信访和门卫工作。你找朱达云,还有毛云生,开个会吧。”
于先奉觉得有些为难,说:“信访局虽说是县委、县政府共管的,但体制上是政府机构;我们对政府办也不好直接发号施令。”
李济运说:“老于,不是你发号施令,县长有指示。”
于先奉说:“真要说起来,老百姓找政府,太正常了。我女婿说,他在美国留学,随便去州政府撒尿,州长都出来接待。”
“你说相声吧?”
“是真的!”
于先奉是想借机说说他的女婿,据说是个海归博士。李济运明白他的意思,便夸了几句: “你女婿真优秀!养女儿就要养你家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