郕王听劝,马上派人宣旨,表示马顺罪应处死,百官各归位司其职,不会追究责任。众人跪听旨意后,拜谢行礼有秩序退出,终未酿成大乱。
当日之事,全赖于谦挺身而出,临危不乱,关键时刻留住郕王,处置得当。所以,事定后,吏部尚书王直王老头拉着于谦的手叹息道:“朝廷正赖您才得定安!今日之事,虽有一百个我王直,也不知能gān什么!”
由于表现出色,孙太后下诏任于谦为兵部尚书(原来的尚书邝埜已死于土木堡战事)。
明廷清算王振,对老王家及王振徒党均行抄家,史载“(王)振第宅数处,壮丽拟宸居,器服珍玩,尚方不及。玉盘径尺者十面,珊瑚高者七八尺,金银十余库,马万余匹,皆没(于)官。”
王振之侄王山被押入闹市凌迟,族属男女老幼皆斩。王振光宗耀祖未成,三族皆成鬼魂。
延至八月二十九日,由于文武大臣纷纷上章劝郕王即位,边事紧急,国赖长君,孙太后不得多降诏,以郕王继位帝位,遥尊英宗为“太上皇”,改明年为“景泰元年”。
这位郕王朱祁钰,便是明景帝。
孙太后心里虽然不舒服,仔细一想毕竟嫡孙还是皇太子,只能放眼长远了。其实,史书《英宗本纪》中讲英宗乃孙氏所生,其实并非是她亲生,“(孙氏)亦无子,yīn取宫人子为己子,即英宗也”。皇宫内殿气象森严,却总能发生些千古不能破解的离奇案子,明英宗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生母是谁。知道这一天大秘密的,只有孙氏本人,她至死也未讲出真相。与她相比,宋朝的刘太后真贤惠善良好多。
有英宗皇帝捏在手里,也先胆大气壮,在给明朝的书信中言辞悖慢,索金索物。
明景帝召大臣议事,兵部尚书于谦泣言:
“瓦剌贼人无道,必将长驱深入侵掠,宜早为之备。先前京中各营jīng锐,基本皆随太上皇出征,京中军资器械,十不存一。当急之计,应召集民夫义勇,更替治河漕运官军,让他们一起前往神机营报到,操练听用。工部方面,也要马上日夜赶工,督造防守器械。京师九门,应遣都督孙镗、卫颖等人亲率士兵出城守护,列营操练,以振军威。文臣方面,应派给事中官员等人分头出巡,以免疏漏。同时,还应把城外居民皆迁入城内,以防遭瓦剌劫掠。”
于谦还救出因坐不救乘舆(英宗皇帝)之罪的宣府守将杨洪和万全守将石亨出诏狱,命杨洪回守宣府,石亨统管京营兵马。日后,石亨对于谦恩将仇报,那是后话。
明景帝对于谦言听计从,分派兵部要官守卫居庸关、紫荆关等重要关口。派出数位文臣巡抚各地,抚安军民,招募兵马。由此,北京城内外,又有近三十万可用的人马。
也先修整部伍后,在同年十一月以送明英宗回京为名,与可汗脱脱不花合兵,入寇紫荆关,北京戒严。
此次入侵,也先仍旧是三道分出,他自己率主力由中路进发。首先,一行人到达大同,也先首先派被俘的明朝太监喜宁和指挥岳谦往城下叫门,说是瓦剌部队送明朝皇帝回家。
守将郭登上城大声回话:“赖祖宗神灵保佑,国家现在有皇帝了!”
也就是说,他明白无误告知城下的也先:我大明已有新君,不要再用英宗要挟我们。
也先知道明军防备甚严,得不到便宜,便不攻而去,向紫荆关杀来。
明朝被俘的宦者喜宁本人就是鞑靼人,被俘后马上投降也先,尽告明朝国内虚实。也先挟英宗皇帝入寇,也是这小子出的坏主意。
由于众寡不敌,紫荆关被也先部队攻破,明军指挥韩清等人战死。消息传来,朝野汹汹,人无固志。
大敌当前,明廷又放出先前在jiāo趾大败被判死罪的成山侯王通为都督,帮助守城。结果,有人问王通有何好办法守城,这位败将只能想出在北京城外再筑一墙的馊主意,跟没说一样。
侍讲徐珵很有时名,太监金英召他问计。徐珵说:“我观星象历数,天命已去,皇帝当幸南京。”金英乃明宣宗时司礼太监,闻言大怒,厉声叱责,让人把徐珵轰出大殿。也正是这位徐爷,很有预见的“特异功能”,早在也先七、八月间入寇之初,他已经先让老婆孩子携带一切值钱的东西,除他以外,全家南迁。
转天,于谦得知朝臣中有人提议南迁,立刻上疏抗言:“京师天下根本,宗庙、社稷、陵寝、百官、万姓、帑藏、仓储咸集此地,若一动,则大势尽去!宋朝南渡之事,可为前鉴。徐珵妄言,其罪当斩!”
关键时刻,太监金英也在众前附和于谦,高声道:“死则君臣同死,有谁再敢言迁都之事,奉皇帝之命,立刻诛杀!”
这样,明廷就形成了“决议”,北京内君臣一心,坚决固守。
于谦很有远见,为了免使京城外各处粮食为也先所袭用,他立刻下令当地官员烧毁粮仓,免得资敌。
也先大军来bī,群臣有言守,有言战,意见不一。防御主将石亨建议紧闭九门,坚壁高垒以避瓦剌兵锋。
于谦大不以为然:“qiáng贼势盛,如今我们再示之以弱,贼势愈张!”
于是,于谦命诸将四处,皆背门而阵,紧紧关闭各个城门,使兵士有必死之心。他本人身穿甲胄,在德胜门外建指挥中心,以示自己也有必死之心。
于谦下死命令:临阵将领不顾士兵率先后退者,杀主将;军士不听指挥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他四处入营流泪激劝,以忠义鼓励三军。于是人人感奋,勇气百倍。大敌当前,明廷内部终于总体上一致对外,抱成一团。
尚宝司丞夏瑄又陈说四策:第一,瓦剌军多骑兵,擅长野战,不擅攻城,开始时应坚壁高垒,以沮其气;第二,如果敌军深入,应该敢死队夜袭敌营,并在纵深地带埋伏兵马,以逸待劳,纵出杀掉追击的敌人;第三,瓦剌举国而来,退无所御,应命令防边士兵内外夹攻,敌人会因担心退路被截而惊溃;第四,明军本身依城为营,应保证退有有归,把军队分为三队,如果前队战退,严命中队斩前队退兵以儆效尤,不斩退兵者,与退兵者同罪,后队突前斩之,此举在于使士兵生畏怯之心,反正都是死,不如死敌。……如此种种,明景帝皆下诏照准,下令施行。
内jian,是最凶恶的敌人。明朝的太监喜宁为也先出谋划策,撺掇也先开始假装不要进攻,以议和为名,索求北京城内诸大臣出来“迎驾”。如果主事大臣出城,一举擒获,城中群龙无首,自然就更容易攻打。
见也先有使臣来,明廷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便把通政参议王复马上升为礼部侍郎,把中书舍人赵荣升为鸿胪寺卿,在城外的土城庙拜见英宗皇帝。
也先、伯颜帖木儿还算知礼数,英宗坐着,他们两个人站着,擐甲持弓,站在英宗身边。虽然不失礼数,架式一看就知道是“挟持”。
王复等人入拜英宗皇帝,呈上两种文本的书敕。英宗读汉文版,也先等人读蒙古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