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神宗自有人选,他宠妃郑贵妃所生的皇三子朱常洵才是他心头最爱。大臣们一直qiáng烈要求皇帝立长子,纷纷上章进言,即“争国本”。而神宗生母李太后也倾向于立长孙。母子二人曾有一番对话,明神宗认为朱常洛这个长子是“都人(宫女)之子”,不料他生母李太后听后勃然变色,怒斥道:“汝亦都人子也!”因为李后怀明神宗时身份也是个宫女。明神宗惶恐,伏地不敢起。
由于宠妃郑氏的压力,明神宗就采用“拖”字诀,就是不立皇太子,并因此耽误了朱常洛、朱常洵的冠婚礼,使得朱常洛二十岁都没能行冠礼(本应十五岁举行)。一直拖到万历二十九年(1601),明神宗万不得已,不得不立朱常洛为皇太子。
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明神宗生母李太后病死。转年,在郑贵妃策划下,宫内发生了“梃击案”;一名大汉手持木棍,闯入太子所居慈庄宫,打伤了一名守门宦官。毕竟宫内护卫多,大汉被抓。拥戴太子一派大臣想方设法审讯,得知此人名叫张差,受郑贵妃手下宦官庞保和刘成所使,入宫谋害太子。群情激愤下,万历皇帝也为宠妃郑氏兜不住,最后让她自己去求太子朱常洛出面和稀泥。孰料群臣不依不饶,已经二十四年不上朝的明神宗只得自己出面,总算化解了“危机”,使得朝廷官员不再追究此事。他还下令秘密处死了持梃入宫伤人的张差,顺便把庞保和刘成两个公公也秘密弄死灭口。
“梃击案”发生后,郑贵妃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一改从前不拿皇太子当回事的作态,常常携大笔金宝入太子宫奉承这位“准皇帝”。朱常洛倒不记仇,见这老娘们儿对自己这么好,昔日仇恨一扫而空。郑贵妃不仅送钱,还送人,隔三岔五共送来八个贴身宫女给皇太子享用。这些糖衣pào弹管用,朱常洛很快淘空了身子。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老混蛋明神宗病死,皇太子朱常洛即位,是为明光宗。
当了皇帝的明光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老哥们躺卧于病榻上,起都起不来。其间,鸿胪寺寺丞李可灼进献红色丹药,明光宗试服一丸,感觉不错(可能是回光返照),忙又进一丸,结果很快就蹬腿“升天”了,其间才当了一个月的皇帝(他爸明神宗当了四十八年皇帝),此即“红丸案”。其实,明光宗病重身死,大药丸子并非夺命之物,只是大臣们猜疑,附会指摘,才弄成了“红丸案”。
明光宗死时,身边只有一个美女李选侍。这位姑娘乃当年郑贵妃入献的八美人之一。李选侍私心很重,便把明光宗长子朱由校这个少年人揽在身边,想以未来的皇太后自居,并赖在乾清宫这一象征皇权的宫殿不走。大臣杨涟、左光斗等人在太监王安的帮助下从李选侍手中骗走了朱由校,先拥立他为皇太子,准备护送他登基,并通知李氏在皇太子正式登基前腾出乾清宫。李选侍赖皮,硬赖硬拖,最后大臣们冲入宫中,汹汹愤怒高呼,终于吓跑了李选侍。这,即为“移宫案”的大概。
明末“三案”,根本上讲并不复杂。但举朝士大夫党同伐异,喋喋不休,相互攻讦不已,争是非,论短长,拉帮结派,最后发展下去,其实已经不是正邪之分。最终,“三案”倒成为魏忠贤等大jian臣恶害人清除异己的“法宝”,借这些来罗织罪名剪除善类。
万历四十八年很好玩,本来明光宗在转年才能改元,但他当一个月皇帝就死,以后不好划分他这个“新时代”。大臣们商量,就把万历四十八年八月以前为隔断,八月后称为“泰昌元年”,而转年就是明光宗儿子朱由校的“天启元年”。
这位少年新天子,即明熹宗,实为明朝真正的亡国之帝。
因为,所谓的明熹宗天启时代,就是大太监魏忠贤的时代。
明朝,马上要进入最最黑暗的阶段。
零玖
1
关键的“下半身”――阉人也疯狂的“九千岁”魏忠贤
天启五年冬日某一天。北京城内的一个小客栈。
逆旅无聊,五个天南地北来京城做小买卖的商客聚在一起饮酒。其中一人数杯热酒下肚,酒力泛蹿,胸胆开张,高声说:“魏忠贤这个鸟公公,作恶多端,久当自败!”
说别的倒无妨,直斥当朝“九千岁”魏大公公,哪能不叫人着慌。其余四人虽然腹内皆灌入不少老酒,或沉默或惊骇,没有一人敢顺这位大嘴巴客人话头往下说。胆小的两位还劝他别瞎说招祸。
热酒入空肚,自然让人胆壮,醉酒大言的客商不仅不缄口,反而拍胸脯又说:“怎么的!魏忠贤虽然号称bào横,就凭我几句话,他还能剥我皮不成!”
余人默然。过了半个时辰,皆悄然散去,各自回房安息。
夜半时分,客栈门突然被踹开,拥进数十锦衣卫士兵,以手中火把依次对住客进行照面辨认。很快,寻得醉酒骂魏忠贤的那位爷,立刻打翻在地绑个严实,拖之而去。
惶骇间,与他一起喝酒的四位随后也被辨认出,随后押起,一直被押送入禁城之内的某庭院落。
月黑风高,灯火明燎。
四位客商被掼于地。抬头偷看,见早先与他们一起喝酒的那位爷口中塞布,呜咽不止。其手足四肢,皆被铁钉贯入,钉于一块门板之上。
如láng似虎锦衣卫士兵和几个华衣小宦者,皆站立恭谨,惟独一位半老头子居中坐于太师椅上,拈腮微笑(无髯可拈),对下面跪趴的四个人讲:“此人说我魏忠贤不能剥他的皮?姑且一试,各位看仔细了!”
与一般公公不同,魏大公公嗓音不是特别尖细,沙哑苍劲,透着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杀气。
“来人啊,伺候着!”魏大公公断喝。
几个锦衣卫闻命,立即从庭院中间一口大铁锅中用小瓷筒取出煮成液体的滚烫沥青,均匀、细致地从头到脚浇到被钉在门板上那位爷的全身,连每个指尖都不放过。
一时间,焦糊味、肉香味腾散于空气之中,一种耸人的发自被害人胸腔深处的低声惨嚎从被堵的喉咙中发出。
四位跪伏在地的客商中有三个登时扩约肌一松,拉了一裤子。另外一个更好,直接就吓昏过去。
魏大公公用小金盅饮着热腾腾的热酒,欣赏着手下人的活计,不时出言指点一二。
待受刑人身上沥青gān透,为了让地上四位看得真切,魏公公派人一桶凉水泼过来,把四人浇个一大激灵,昏死那位老哥也睁开双眼。
“你们看仔细了!”魏忠贤说。几个小太监狞笑着,有拿小刀切剐的,有拿木锤敲击的,几乎都是一级厨师一级裁缝的手艺,完完整整把喝酒醉骂那位爷们的整张人皮活剥下来。
由于有沥青绷着,人皮立在地上,几乎就是个完整的中空的人站在那里。被剥皮的人还没有咽气,他的双眼还看见自己的“皮外衣”立在面前,惊恐惶骇的神情还能从没有面皮只有肌肉的脸上看得出。
此刻,趴在地上的四个人全部吓昏了,他们觉得自己的下场肯定与门板上那位客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