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挑起边衅,最终招致金人之祸。当今皇上英明诚孝,没有失德之处,只是为汪、huáng二人所误,现已经窜逐二人,难道苗统制您不知道吗?"
苗傅跪称:"臣等定议,必欲立皇太子".
孟太后也恼,说道:"今qiáng敌在外,让我一个妇人家在帘后抱个三岁小儿坐江山,何以号令天下!"
刘正彦等"号泣固请",他很会渲染悲壮气愤,对身后黑压压兵士高呼:"太后不答应我们所请,我罪当受斩!"说着话,还故作"解衣状".太后"谕止之".苗傅见火候
差不多,进一步威胁道:"事久不决,恐三军生变!"然后,他又对身边的宰相朱胜非说:"您怎么一言不发。"朱宰相俛首不能对。倒是大臣颜岐有胆识,怕真拖下去军乱
起来兵士会趁乱大肆杀人,忙从高宗处快步行至太后肩舆前:"皇帝令为臣奏知太后,已决意从苗傅等人所请,乞太后宣谕。"
"(孟太)后犹不许,(苗)傅等语不逊。"僵持至此,生变的苗、刘二人开始失去耐心。孟太后命人抬肩舆还宫。
高宗赵构知道发昏当不了死,忙表示自己要禅位。右相朱胜非惶恐,表示自己要再下楼诘问"二凶".高宗对他说:"当为后图,事不成,死未晚。"有了高宗这句话,
朱胜非心神略稳,回奏说:"刚才在楼下,我听见贼首之一的王钧甫对我说:‘二将忠有余,学(识)不足’,此人可以日后相约。"高宗苦笑,将来之事,他心中没底。
当天,高宗赵构被软禁于显忠寺。苗、刘二人以孟太后名义降赦,号高宗为"睿圣仁孝皇帝",只留十五个内侍供差遣,把当时只有三岁的皇子赵旉推上帝位,"太
后垂帘决事",实际上杭州城内万事由苗、刘二人作主。
皇太后"赦"下,加苗傅为武当军节度使,刘正彦为武成军节度使。未几,在苗傅坚持下,朝廷又不得不改元"明受",所以"苗刘之变"又称"明受兵变".
苗、刘二人名不正,言不顺,以军人威迫皇帝退位,即使是乱世,也是天下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至于在外的文臣、武将,如张浚、韩世忠等人,更是闻讯起兵,
百方筹措,准备拥高宗复辟(复辟乃皇帝重新得位的专用名词,此词在文革其间被用坏)。很快,诸路宋军四集,苗、刘二人心慌,知道自己手中的几块大"招牌"都没
有什么用。
其实,苗、刘二人谋短识浅,无一人想真心纂位或"挟帝令诸候"的意图,完全是一时的意气用事。现在,毕竟gān出bī帝退位的"大逆不道"之事,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外界压力下,高宗复辟,"立嗣君为皇太子",徙苗傅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副之。至此,苗、刘"政变"实际上已经失败。
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大军猛攻,苗、刘二人手下军队自然不是对手。临逃前,二贼天真,竟还冲入朝堂,索得高宗"赐予"的誓书铁券,然后才引jīng兵二千夜开涌
金门逃走。此二人果真有点脑子,就应该挟高宗、皇太子以及孟太后一起逃,那样一来,宋军投鼠忌器,后果如何,很难预料。现在,二人舍下高宗等"抵箭牌"而跑,完
完全全成了"贼",誓书铁券顶个屁用。任何"铁券"、"誓书"都有一个前提:"除大逆之外……皆赦",二人犯得正是"大逆".
苗、刘二人脚快,一路跑向富阳、桐庐、寿昌等地。韩世忠自告奋勇,率军追击二贼。(老韩之所以这么"积极",也因为被杀的王渊是他从前的老首长,待之甚厚
)。没多久,叛军窝里反,当初起事的骨gān分子王钧甫和马柔吉父子均为自己人所杀,首级被送往官军处领赏。不久,刘正彦、苗傅二人相继被生擒,并"磔于建康市".
前前后后,苗、刘二人折腾两个月不到,真正象一场"闹剧". 对宋朝皇室来讲,最不幸的当属高宗惟一的儿子赵旉病死,赵构至此绝了后,宋太宗一系的帝室血脉至
此了绝。三岁小娃娃,生下来就随其父东躲西逃,最后被苗、刘派人拥上帝位,根本什么都不懂,今天一拔军人,明天一拔太监,后天一拔官女,照顾来照顾去,最终"照
顾"到病重欲死。孩子刚刚得空小睡,有宫女不小心把宫内一个大铜炉碰撞倒地,咣当一声,三岁儿竟然惊悸而死。怒极之下,虽然赵构下令处死当值宫女、太监、保
姆,仍旧挽回不了自己继承人的性命。
――韩世忠
苗、刘之变的内忧平定,金人侵bī的外患方炽。本来,高宗赵构刚刚把杭州升为临安府,准备在此温柔乡中长驻不走,可金朝的金兀术(完颜宗弼)统帅四路大
军已经波澜壮阔地杀来。面对金兵入侵,高宗首先想到的不是抵抗,而是乞求"援师".于是,他派人给金军左副元师完颜宗翰(粘罕)捎去书信,卑辞下意,哀求金人
放自己一条活路: "八月日,廑书于国相元帅阁下,某昨遣洪皓掳恳切之诚,惧道途梗塞,或不时布闻,又令崔素纵进书御者。
"既遣使者于庭,君臣相聚,泣而言曰: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大国之征小邦,譬孟贲之搏焦伐耳,以中原全大之时,犹不能抗同,况方军兵
找败,盗贼jiāo侵,财贿日朘,土疆日蹙,若偏师一来,则束手听命而已,守奚为哉!自汴城而迁南京,自南京而迁扬州,自扬州而迁江宁,建炎三年之间无虑三徙,今越在
荆蛮之域矣。所行益穷,所投日狭,天网恢恢,而无所容厝,此所以朝夕諰諰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赦已也。
"恭维元帅阁下,以宗英之重,行吊伐之师,谋略如神,威权不世。其用兵之妙,与皇帝争驱。遂北平契丹,南取中国,极天所覆,混为一区。此岂载籍所有哉?
"昔秦并天下,可谓qiáng矣,而不废卫角之事;汉高祖成帝业,可谓大矣,而不灭尉佗之国;周武帝兼南北朝,可谓广矣,而许留萧詧以为附庸。故曰:竭由而畋者也,
非善畋者也;竭泽而渔者,非善渔者也。仗望元帅阁下,恢宏远之图,念孤危之国,回师偃甲,赐以余年。
"呜呼!中天而立,至威也;相对而动,至明也;存人之血祀,至信也;全人之肝胆,至仕也。兼是四者,在阁下之德为何如,在某之感为何如,不宁惟是而已。大军
一回,则数百万之生灵,永保家室;数万里之山河,永成井邑,亦大国之利也。孰与夫皇皇称兵,而自残其一统之内哉。
"社稷存亡,在阁下一言,某之受赐,有若登天之难,而阁下之垂恩,不啻转圜之易,伏惟留神而特加矜察焉。"
卑恭屈膝,虽然文笔老到、jīng洁,内容却丢人现眼到家。明末永历帝被吴三桂追杀,他所写书信,"灵感"也源自高赵构这封乞哀书,只不过文字更生动,泪水更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