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镜说:“难怪我老是挂不通。我当时心里好恐惧,生怕你路上出什么事了。”
玉琴长叹一声,说:“我自己的命运自己早知道,从来就是平平淡淡地看。可是今天叫人一说破,还是受不了。我这一辈子,唉……”
“玉琴,”朱怀镜安慰道:“我会一辈子守着你的。你明白我说的一辈子的意思吗?我是说,要是你永远不离开我,我是绝不会离开你的;要是你哪天厌烦我了,我这一辈子也就是哪天为止了,肯定多一天也过不下去的。这一辈子的长短在于你了。”
玉琴便笑了,说:“你还会这么说话?这都是到时候才知道的事情。女人可能都喜欢听些甜言蜜语,所以我还是很高兴的。”
朱怀镜便紧紧搂起女人,说:“来吧,我今晚要让你真正高兴起来!让你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高兴起来!”
可今晚朱怀镜自己感到不怎么有力,完事后心里耿耿的。这几天他没有间断过这事,有些力不从心。他也越来越觉得玉琴软绵绵的,不懂得配合。她是个没有性经验的女人,只知温柔地躺在那里,一任他龙腾虎跃。当初他为此深深地感动过,心想这么一位妩媚如水的女人躺在自己身下,多美妙的事情啊。但他渐渐觉得这样很不过瘾了。他需要她随着他的节奏起伏,需要她最后进入一种癫狂状态。
玉琴见他瘫在那里望着天花板出神,问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忙说:“没什么,只是在想那袁小奇装神弄鬼的,一定是把我们耍了,哪有这么神的事?”其实他很想告诉她该怎样风情,但又不敢说出口,怕玉琴疑心他将她同谁在比较。便想只好今后慢慢地去引导她。这是一块埋藏多年的璞玉啊,得由他来jīng雕细刻!这么一想,心里反倒很畅快了。
玉琴默然一会儿,说:“可在座的没有一个是蠢人呀?未必大家都让他耍了?作家的作家,主编的主编,特别那个陈雁,看上去好聪明的。”
“陈雁怎么见得就聪明?当记者的,口齿伶俐一点?”朱怀镜不屑地说道。
玉琴却说:“那女的人倒漂亮。”
朱怀镜就捧起玉琴的脸蛋儿亲了亲,说:“谁也比不上我这位美人儿漂亮!”
玉琴用手轻轻在朱怀镜脸上拍了一板,说:“你就别哄了。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人家比我年轻,又显得有知识,职业又体面,哪样都在我之上……”
朱怀镜没等玉琴说完,就封了她的嘴,说:“你怎么不相信我呢?自从有了你,我眼中就再没美人了,可以说是目中无人,目空天下。”
玉琴粲然一笑,不说什么了。朱怀镜却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平日总是莫名其妙地认为自己算个男人,似乎所有女人都该对自己垂青。今天陈雁对自己就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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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画
作者:王跃文
八
朱怀镜对同事说自己有个挑chuáng的毛病,在宾馆睡不好,晚上回去睡。他便每晚都在玉琴那里过夜。玉琴本是每月要轮上几天值夜班的,也同人家对换了,都推到下个月。玉琴便把房间布置得如dòng房一般,两人自然是风情不断了。
这天朱怀镜同卜老先生一联系,见画已裱好,便取了来。卜老说不收钱算了,难得一幅好画。朱怀镜却硬要给,说这样以后就再不好上门来了。卜老就说既然这样就收一百块钱意思下算了。朱怀镜想这一百块无论如何是拿不出手的,就硬塞了两百块去。
刘仲夏将画打开一看,连连叫好。他一说好,在场的同事也都说好画好画,只问是谁画的。朱怀镜就笑而不答。刘仲夏也故作神秘,只说可谓珍品。同事们便争看落款,不知是谁,又不好显得无知,只好说大家手笔。
几天以后,刘仲夏将朱怀镜叫到一边,说:“昨天晚上我回去,在家门口碰上柳秘书长,就请他进屋坐坐。柳秘书长进屋一眼就见了那幅画,赞口不绝,只问是谁的手笔。我说是你一位画家朋友的。他在我家坐了几分钟,就一直在赞那幅画。”
朱怀镜就知道刘仲夏的意思了。柳秘书长平日喜欢写几笔字,爱收藏些字画古玩,也算得上领导gān部中的风雅之士了。朱怀镜看得出刘仲夏不好明说,他便主动说:“我明天请示一下柳秘书长,问问他是不是也有兴趣要一幅。”刘仲夏觉得自己给朱怀镜添了麻烦,就笑了笑。
朱怀镜说的是明天,可当天下午就回办公室去了柳秘书长那里。柳秘书长果然很欣赏那画,就问了这人是谁。朱怀镜不敢像在刘仲夏面前一样chuī牛,但有卜老先生的评价在心里垫了底,相信李明溪的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说:“李明溪是墙内开花墙外香。他在本市不怎么有名,但在外面还是有点名气的。”
柳秘书长显得很内行的样子,说:“这种情况在艺术界不奇怪哩。莫说墙内开花墙外香,还有不少艺术家是人亡而业显哩。梵高不是死后多年才让人认识到他的价值?”
朱怀镜便说:“柳秘书长这么看重,我替我那位朋友感谢你了。柳秘书长不嫌弃的话,我要他给你献上一幅?”
柳秘书长却客气道:“那是人家的劳动,怎么说献?愿意的话,我买一幅吧。”
朱怀镜说:“柳秘书长不讲客气,是我的朋友,不是别人。”
柳秘书长又说:“我们对他们重视不够啊。我们市里能多出一些这样的艺术家,也是市里的光荣啊。要加qiáng扶植才是。”
朱怀镜就说:“有柳秘书长的扶植就行了。”
柳秘书长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明年五月份市里准备搞个招商会,有个想法就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可以考虑给他办个画展嘛。你问他有没有这个兴趣吧。”
朱怀镜心想,招商会的画展,荆都画坛名家荟萃,李明溪分量怎么样?弄不好就露馅了。但事已至此,退是不能退了。再说他也想帮帮李明溪,就先发制人:“李明溪早同我说过,想搞一次个人画展。但是那得自己筹资,他就搞不起。再说,尽管他在外面有名,市里有些老一些的画家总有些压他。”
柳秘书长就义愤起来,说:“文化圈里有些人就是这个毛病,自己没本事,还要压别人。市里那些老画家有谁在外面叫得响?我们在艺术领域也要讲究个竞争。在招商会期间为几个画家办画展,我原来就有这打算的。既然这样,我们就多拉几个画家出来,李明溪算一个,再来几位老画家,看谁的作品走俏。”
柳秘书长这么一说,朱怀镜就放心了。柳秘书长在正副秘书长中只排在一把手谷秘书长后面,他定的事基本上是算数的。
次日中午,朱怀镜专门约了李明溪到荆园宾馆,告诉他办画展和为柳秘书长作画的事,经过长时间口舌之战,李明溪总算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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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画
作者:王跃文
九
下午香妹打电话到荆园宾馆,同朱怀镜商量四毛的事。她说四毛躺在医院难受,只想出院算了。不然他会急出病来的。他想先得同龙兴大酒店把赔偿的事了断才可出院,就说晚饭后抽时间回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