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之退,慌忙惊乱,南明永历君臣láng狈至极。听说皇帝往蛮荒境地带撤退,不少朝臣大感失望,连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等官员以及左佥部御史钱邦芑这样的铁杆支持者,皆中途离去,躲避藏身。
在逃难途中渡过了新年。1659年正月初四,永历帝跑到永昌,总算敢停下喘口气,但身边随驾官员已经不多了。
永历帝自己很后悔西奔,事已至此,又要依靠李定国,不好责备他,就嘱托大臣以自己名义发《罪已诏》。李定国也深感内疚,上疏要求自削官职。所有这些,皆是虚文而已,于事无补。
没呆多久,守卫玉龙关的白文选兵败消息传来,清兵迫近。永历帝只能率众又逃,奔往腾越(今云南腾冲)。
吴三桂率清军步步bī近,磨盘山一战,如无叛徒告密,李定国的南明军差点获得翻盘大胜。
李定国渡过潞江(怒江)后,在磨盘山上借助蔽深的地势,埋伏下三哨人马,遍布地雷,准备乘清军志骄意满大意追击的情况下打埋伏战,首尾相击,尽歼吴三桂一军。
万事俱备,清军已经进入埋伏圈。可惜的是,李定国手下参军卢桂生叛变投敌,把实情禀告吴三桂。
大汉jian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命令前军止行,下马向草中搜索南明伏兵。这样一来,明军原来以号pào为应的计划全盘打乱,首尾不应,各自为战,埋伏战变成了短兵相接。如此一来,李定国奇兵设伏没搞成,只能硬头皮出战。
南明军、清军双方在山上展开近距离殊死搏斗,相互死伤都很大。
本来人数就处劣势,损兵折将之下,李定国只能率残军退往孟定。他之所以择路另走,主要是怕清军尾随追击,bào露永历帝的行踪。
李定国心是好心,但如此一来,把永历帝弄成了独行人众,皇帝顿成为没有大军护卫的孤旅。
兵败如山倒,南明诸军东窜西逃,很难再组织起成规模成建制的反击。
蛮荒国里当客囚——南明君臣在缅甸的遭遇
永历帝一行南奔,开始并不知李定国磨盘山之败,仍旧昼行夜宿。
忽然,总兵杨武苍惶而至,通告败绩,并讲清兵已经追近。
永历君臣大惊,顾不得休息,连夜赶路,走了大半宿,迷失方向,乱走数里,其实一直在原地山谷间打转。
总兵杨武率溃兵率火打劫,趁着夜黑,大肆抢掠永历帝及随行人员的公私行李,大发横财。
见杨武一部兵将发财,扈驾的另外一名将领孙崇雅也大动劫心。转天,他也开始行劫,明火执仗地开抢,掳杀甚众,洗劫一番后,率本部兵遁去。
永历帝的随从人员,不是被杀,就是被抢,还有不少趁乱逃散。
三天后,正月二十八日,最后一批数百人的扈驾武装不愿随永历帝入缅,由靳统武带领,掉头追赶李定国而去。
至此,见从人不散即叛,永历帝在马吉翔等人窜掇下,决定由铁壁关进入缅甸。
得知消息后,缅人派人来见,表示说:
“天王(指明朝的永历帝)远道而来,百蛮敬畏,请从官以下不要佩带武器入关。”
这时候,永历的随从文武相加,还有两千多人,大多数人都表示不同意缴械:“猛虎所以能威临百shòu者,以其有爪牙之故也。如果解除武装,对方必起歹心!”
马吉翔叱喝,一定要大家缴械。众人无奈,只能尽解弓刀盔甲,尽弃关前,委积如丘,赤手空拳进入缅甸。
其实,如果杨武、孙崇雅二将未叛,靳统武不走,三个人率数千jīng兵武装保卫永历帝这入缅甸,当地人无论如何,不敢对这帮人轻易加害。
进入芒漠jiāo后,沐天波与大臣王维恭及典玺太监李崇贵等人商议,想另派数人,拥太子往茶山,这样的话,即可以太子名义在外调度军队,又可对入缅的永历产借为声援,不至于有祸事发生时,皇帝及太子被一锅端。
永历帝同意,但皇后不同意,此议不了了之。
二月初一,一行人行至大金沙江边。缅人只提供四艘船,一只供永历帝,一只供太后、皇后及太子,一只供司礼监李国泰,一只供文安侯马吉翔,其余从官从人皆无舟,有钱的花钱雇船,无钱的只好由陆路绕行。
在芒漠时,永历帝从人还有一千四百七十八人,至此,仅有六百多人在江上舟行相随,余人皆走陆路,沿途死亡失散,好不凄惶。
放舟之际,马吉翔逃心似箭,根本不待太后与太子收拾好物品,即命行船。
太后大怒:“连皇上亲娘也不顾,欲陷皇上于不孝吗!”
众人见太后发怒,稍缓行期。呆了一天多,二月四号,始乘船沿江而行。
走了十多天,十八日到达井梗。由于缅人处处沿江勒索,永历帝一行每日只行二、三十里水路。
弓弦一铰送君王(4)
二月二十日,缅方遣人来报,说南明几路散军皆向缅甸方向移动,请求永历帝发敕令阻止他们的bī近。
当晚,众臣在“御舟”聚集开会,大家皆怕行程中遇劫丧命,谁也不愿意携带敕令往回走,相互推诿。只有总兵邓凯和小官任国玺自告奋勇,马吉翔惟恐二人回去见了李定国后说他“坏话”,暗中对缅人通事讲:“这两人无家口,如果离开皇帝,肯定就远走高飞!要阻止二人出缅。”
不久,有报南明诸营已经散去,遣使发敕之事就无人再提。
二十四日,缅王派人来邀请南明大臣过河议事,永历帝派马吉翔之弟马雄飞和邹昌琦二人往对。
过河后,缅王本人并不接见他们,只让通事从中传话,询问了许多明神宗万历年间的明朝国事。这两人草包,对往事知之甚少,甚招缅人轻蔑。
而且,他们所带的永历敕书上所盖的皇帝玉玺,缅人拿来与万历敕令相比照,发觉永历玉玺形制稍小,就怀疑是伪造。幸亏二人再拿出盖有黔国公印文的文书,缅方对比一看,与从前文书上的印文一模一样,这才信以为真。
由于万历二十二年开始,明朝约暹甸夹攻缅甸,双方关系从那时开始已经非常紧张,日后入贡稀少,来往绝少,所以,缅方只有万历时期明朝的御敕与文书。从彼时起,双方常年不通。大明皇帝来避难,自然使这个小国土皇帝生出幸灾乐祸之情和歹心。
对于南明使人,缅甸土王自称“金楼白象王”,其实,他只是大明朝归属黔国公管辖的“缅甸宣慰使”而已,地司级gān部。万历元年,缅甸土王好事,曾经自称过“西南金楼白象王”,在公文中仍称明朝皇帝为“天皇帝”,但他当时的自称,已经让大明朝非常不高兴。现在,时易世移,小土王又开始装大。
面对流窜的帝室,如今的缅甸土王,确有资本装大。
忍捱到了三月,黔国公沐天汉与绥宁伯蒲缨、总兵王启隆三人,主动邀请马吉翔几个人在大树下集会议事(已经没有象样的够大的房间容纳大臣们开会)。
沐天波说:“缅酋对待我们的态度,一日差似一日。我们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往回走,尚可躲避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