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顿时各展开打xué法,斗在一处。既换了兵刃,两人迫近;姜羽冲一面打,一面注视敌刃、敌貌。敌刃短得古怪,敌貌头顶大帽,也似戴着面具,认不出来;只在帽檐口看见一对豹子眼,闪闪含光。当下各不相让,打得很激烈。
长衫敌影并不想和姜羽冲真打。姜羽冲运用判官笔,只发了两三招;长衫敌影用他那怪兵刃一冲,忽又不当点xué镢用,改做短剑。猛然地往前一突击,把姜羽冲冲得侧身让招。长衫客一声冷笑,急招呼道:“走!”立刻,相随在他身后的两个夜行人跟踪而上,从姜羽冲身边窜过去。姜羽冲急用判官笔阻挡;长衫客顿时横身招架,他的同伴趁机撤退下去一半。还有三四个贼党一步落后,被铁牌手胡孟刚率几个镖客拦路挡住。胡孟刚舞动双牌,厉声叫道:“哪里走!”镖客、贼党顿时又乱战起来。
长衫客如生龙活虎一般,回身索战,重向姜羽冲这边一冲;忽双足一顿,“飕”地飞掠过去,斜扑到铁牌手胡孟刚身后。姜羽冲一领判官笔,跟踪急进。长衫客好快的身法,只半步占先,将怪兵刃一伸;一声不响照胡孟刚脊背“玄枢xué”猛打过来。
姜羽冲大呼道:“留神!”铁牌手回手一亮铁牌,“当”的一下,竟没磕飞敌人兵器。敌人兵器倒趁势一转,“唰”地掣回去。“唰”地一窜,斜扑到胡孟刚左侧前方去了。胡孟刚借旋身之力,急急地往旁边一退。黑影中,敌人飘飘的长衫,襟短袖长,是那么肥大,挽着袖子,紧着腰带,衣服不利落,功夫却很利落。铁牌手骂道:“飞豹子,是你!”双牌一展,进步欺身;左手牌往下一沉,右手牌提起来,迎头进攻,斜肩带臂,照敌人劈下去。智囊姜羽冲挺一对判官笔,恰也追到敌人背后;人未到笔先点。一股寒风袭到,敌人顿时要腹背受敌。
这时节突有一个敌影跃上来,把姜羽冲挡住。姜羽冲用判官笔一指,略辨敌影,是个黑大汉,使锯齿刀;刀光挥霍,恨不得一下把姜羽冲劈倒。那智囊姜羽冲的判官笔善打二十四道大xué,和俞剑平的钱镖在江北江南同负盛名。虽然刀长笔短,这黑大汉的锯齿刀竟被小小一对判官笔bī得倒退。
那一边,胡孟刚舞双牌,狠斗长衫客。长衫客更不还招,也不再多话,与胡孟刚连拆三五招,便眼光四she;忽飞身一跃,抛下铁牌手,掩到镖客欧联奎、叶良栋背后。却被李尚桐、阮佩韦同时瞥见,哗然叫道:“快看身后。”
李尚桐、阮佩韦受了暗器,愧耻之余,把兵刃一紧,与欧联奎、叶良栋、正在协力攒攻三个贼党,想把贼人围住活擒。贼党不肯恋战,急忙夺路,到底被阮、李不要命地抄过去,把退路剪断。于是两面包抄,眼看得手,四镖客方自欣然;冷不防长衫客一阵劲风扑到,怪兵刃“白蛇吐信”,先探过来,一声断喝,照欧联奎“魂门xué”打到。
欧联奎霍地一转身,喝一声:“呔!”眼看怪兵刃一变招,就势又一送,改照欧联奎“伏兔xué”抹下来。欧联奎钢刀一扫,照敌刃切藕磕去。
长衫客这一招却是虚招,不等刀到,一斜身,收招改式;只一旋身,“飕”地冲到叶良栋背后。叶良栋也急急地一转身挥刀。长衫客“唰”地又一转,陡然一冲,疾如骇làng,奔阮佩韦扑来。阮佩韦咬牙切齿,挥刀拒战。哪知长衫客的怪兵刃好像奔阮佩韦面门打来,阮佩韦急急地一转身,才展刀锋,长衫客唰地又扑到李尚桐左侧。(叶批:声东击西,以虚打实。端的笔挟狂飙,写得快绝!)
一霎时,长衫客急袭四镖客,也不过一晃一闪,一闪一晃,仿佛在四镖客身旁一掠而过似的;可是已经连下五招毒手了。四个镖客一齐迎敌,却正中了长衫客的圈套。陡听他哈哈一笑,疾呼道:“伙计还不快走!”三个被围的贼党,趁着四镖客招架的间隙,一个个飕飕飕,连连窜跃,一抹地抢奔西南。
众镖客不甘上当,十二金钱俞剑平、智囊姜羽冲、铁牌手胡孟刚疾呼同伴,跟踪急追。岳俊超jīng力已复,先放了一支火箭,与飞狐孟震洋、铁布衫屠炳烈三个青年刀剑齐上,偕奔长衫客攻来。其余镖客便持孔明灯、抡兵刃,结伴分路追赶余贼。
长衫客胆大异常,手持怪兵刃,眼望同伴一一退净,他这才一转身,夺路疾走。众镖客大叫:“哪里走?”
长衫客抖手一捻铁菩提,屠炳烈抚胸急退下来,骂道:“好东西,打得真狠啊!”多亏他有铁布衫横练的功夫才没被打坏,但是也觉得xué道上发麻了。孟震洋大惊,忙上前援助。其余镖客睹状愕然,同伴受伤,义难弃置,只这一迟慢,长衫客如飞地退走。
众镖客互相传呼:“飞豹子跑了!”重复追赶上去。俞剑平、姜羽冲、胡孟刚急忙拦住道:“我们追这个点子,众位弟兄,你们往那边绕过青纱帐去堵!”于是俞、胡、姜三武师展开了剑、笔、双牌,放松他人,专缀长衫客。长衫客顺着土路,一直冲入青纱帐。俞、胡、姜三人把埋伏危险,一切置之度外,也立刻追入青纱帐去。
土路两边青纱帐,排山倒海的倒下去,十几个贼党分作两拨在前跑,由长衫客断后。二十来个镖客分做两拨在后追,由俞、胡、姜打前锋在前。论势力,贼比镖客差一倍;论形势,则一暗一明,镖客们未免吃亏;论脚程,贼人未必快,却是镖客追入青纱帐内,多少怀着顾忌,防着暗算。当下只几个转弯,相隔已六七丈远了。贼人的踪迹仍跑不掉,土路上看得出人影,禾田内听得见踏声。
俞剑平、胡孟刚、姜羽冲三人挺剑、执笔、舞双牌,分头追逐。长衫客一头退入青纱帐内,桀桀地狂笑道:“朋友,鬼门关前相见吧!有能耐往那里施展。”簌簌地一阵田禾骤响,忽又沉寂,似乎远远走开了。
胡、姜二人一声不响,从背后轻轻掩入高粱棵内。十二金钱俞剑平一步占着先,从斜刺里抄进去。一片片的青纱帐遮住视线,追者全仗耳音,帮助目力,但是声音有时靠不住,也许贼人故使声东击西之计。
俞剑平加倍小心,不令禾秆发声,无如这长衫客似熟悉高粱棵的战术,容得镖师深入青纱帐内,立刻回头窥望。就田禾波动之势,沙沙之声,从暗中揣测追兵的趋向;似已知道后追的两个人至少相隔八九丈以外。从路边斜刺堵来的一个人,虽然脚步轻蹑,却已晓得他追近了,不过在五丈以内。长衫客便一捻铁菩提子,伏下腰,就禾隙再看;不能扬手,腕下用力,只一弹,“唰”地打出一粒。
十二金钱俞剑平胆敢深入,早已提神。在风chuī禾动、万籁争鸣中,居然辨得出暗器破空之声;他轻轻一闪,“啪哒”一下,铁菩提落空。但这一躲,触动了禾秆。禾秆“哗啦”一声,俞剑平就势往外一窜,果然身旁“啪哒”的又一响,“啪哒”的再响,铁菩提一发就是三粒,俞剑平全闪开了。
俞剑平的隐身处已为敌人测出,而敌人的趋向也为俞剑平看准。这一路奔逐,他们两方已经眼看要转出青纱帐以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