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敏已被李尚桐、时光庭牵制住,也急得直叫道:“三弟,咱们跟他们拚了吧,这里还有两个小子哩!”
阮佩韦站在院心,肋下伤破,往外滴血,他一点也不管,只很得意地对门口叫道:“姓于的、姓赵的,你真够朋友,真敢亮家伙。我倒要请问你,你们做出什么私弊事了,教姓阮的揭破,要杀人灭口?我倒要请问请问!”
从那后窗进来的李尚桐也叫道:“姓于的、姓赵的!你们的真赃实据已经落在我们手里,你还说什么?你不是jian细,你二人嘀嘀咕咕写的是什么信?你们要是没私没弊,把信jiāo出来,教大家看看,我李大爷就饶你不死!”又对时光庭道:“时大哥,他们有一封信,是给飞豹子的。”
赵忠敏骂道:“好你们一群小人,你把太爷们看成什么人了。于三哥,你快进来,这是李尚桐狗养的gān的!三哥,咱们不能这么栽给他。姓李的,你们不把信退出来,我宰了你!”大骂着,抡刀向李尚桐乱砍。
一人拚命,万夫莫挡。李尚桐和时光庭一齐招架,竟非敌手。而且地窄屋黑,挡不住赵忠敏硬往前上。时光庭比较识得利害,急喝道:“姓赵的,咱们出来招架招架!”忙一拉李尚桐,穿窗退出。
赵忠敏就要往外窜,于锦大喝道:“老四,不要遭了他们的暗算,快过来,上这边来!”赵忠敏依言奔过来,把自己的刀递给于锦。
外间屋门口那个高大的汉子,堵住门口,连声喝问什么事?于、赵二人气炸两肺,浑身乱颤;竟不问是谁,各顺手中刀,要拚命奋斗。师兄弟二人联肩并进,对着门口大喝道:“朋友,你闪开,没有你的事,我们单找姓阮的。呔,姓阮的,我弟兄跟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恨,你不该揣着一肚子脏心烂肺,拿人当贼!姓阮的,你趁早把我们的信放下,咱们还算罢了。你不把信jiāo出来,那可不怨我姓于的、姓赵的翻脸无情。姓阮的,你是要命?还是退信?你说!”(叶批:越描越黑。)
阮佩韦跑到院中,就灯下一看,信纸只剩半截;忙奔过来,隔窗冷笑道:“你找我要信,我还找你要信呢!你们鬼鬼祟祟的,你想瞒谁?你想要信么,这倒现成;咱们到上房,当着大家打开看。只要信上没有毛病,我姓阮的给你磕头赔礼;刚才那一刀子,算你白扎。你要是吃里扒外,给飞豹子当jian细,到镖行来卧底;相好的,嘿嘿,我不问俞镖头怎么样,从我姓阮的这里说,我就要把你乱刀分尸!你识相的,趁早把那半截信jiāo出来!”说罢,一叠声唤起人来。
这时候动静已大。于、赵二人在屋中,已听得外面奔驰呼叫之声。阮佩韦在前边叫骂;于、赵二人两张脸变成死灰色。此事已经闹大,情知要转过面子来,便须有死有活。于、赵二人喊了一声,抡兵刃齐往外闯;那堵门口的人依然堵着门口。于锦向那堵门口的人喝道:“闪开,闪开!你不闪,我可要扎你了!”
堵门口的人屡问不得一答,好像很惶惑。不想于锦话未住声,早和赵忠敏双刀齐上,照那人猛劈下来。“当”的一声,那人叫了一声,往后一退,于、赵二人飞身闯出屋外。这个人并非胡孟刚,也非马氏双雄;这个人正是受伤的松江三杰第二人夏靖侯。
于、赵二人闯到院心,不顾性命地向阮佩韦扑去。黑影中,奔到的几个青年,豁剌一分,叫骂着包围上来。松江三杰的夏靖侯听到阮佩韦的恶诋,于、赵的怒辩,方知果然生了内jian。他往后退这一步,乃是他老成持重,不愿伤人。他手中剑一顺,厉声喝道:“好朋友,你们做的好事,你怎么连我也要砍?你可知夏二爷不是好欺的!众位闪一闪,看我一只腿受伤的人,也要教训教训你!”剑花一转,急攻上前,腿受箭伤,依然勇猛。
店院只有一盏壁灯,这时忽然大亮,从四隅又挑出数盏灯笼。
柜房里的人忽然听见bào响,伙计们也都惊动。铁牌手胡孟刚正在柜房听候动静,一闻bào响,忙将店伙拦住,抡双牌抢过来,大叫道:“是哪位好朋友要想卖底?我姓胡的会jiāo朋友,我倒要会会这位帮忙卖底的好汉!”其他镖客也都大骂,连高的人也忘了职守,跳下来要拿于、赵。
于、赵情知没有好;众镖客刀剑齐上,都冲他们攻来。他二人骂道:“你们不问青红皂白,拿屎盆子硬往自己人头上扣!……”二人立刻一凑,背对背站好,各抡兵刃,振吭大吼:“太爷跟你们这一群瞎眼的奴才挑了!”
有人吆喝道:“相好的,只把信jiāo出来,我们准给你留面子!”
于、赵骂道:“什么叫面子,你们不用诱我,要信没信,要命有命!你们把太爷宰了,也不能给你信!”喧叫声中,夏靖侯、李尚桐、时光庭、岳俊超、孟震洋等纷纷乱窜。受伤的人如奎金牛金文穆等,也都奔出来,只有阮佩韦,却乘隙退到上房,忙着裹伤、看信。于、赵二人目睹众人攻到,昂然不惧,刀光挥霍,拚打做一团。(叶批:信者,信誉也。此之谓:“争一言以相杀!”)
正在不得开jiāo,忽然西墙上现出双影,是十二金钱俞剑平和智囊姜羽冲。忽又从东墙头现出二影,是夜游神苏建明和当日刚到的霹雳手童冠英。这四位老英雄潜藏店外,听候消息。乃是路照悄打暗号,催回来的。
十二金钱俞剑平本承望阮、李、时三青年暗中监视于、赵,哪想到一步来迟,闹成这样;教随行的海州捕快看在眼里,何等丢人?他急对姜羽冲说道:“五爷,快教人上房,留神外贼乘乱夹扰,我先排解去。”一纵身踏到店院,摇手高呼:“诸位朋友,快快住手!”
众人都听不见,听见也不理,仍在猛攻乱打。灯影中,俞剑平见于、赵二人眼看就要毁在众人乱刀之下,忙奔到近处,大喊道:“朋友快快住手,我俞剑平来了。夏二哥、李贤弟,有话好讲,不要误会,不要自相残害。”连呼数声,夏靖侯首先撤退下来,欲诉己见;俞剑平连连摆手,仍教别人停斗。
时光庭、李尚桐几个青年,不依不饶,不肯退下来,只哓哓地叫道:“俞镖头你可来了!咱们这里真出了jian细啦!姓赵的、姓于的明帮镖行,暗助飞豹子,他偷递消息,给咱们卖底了!拿住他,不要脸的东西,不要跟他讲面子!他现在有真赃实据,教咱们阮大哥捉住了!他竟敢动刀子,要把阮大哥杀了!”
俞剑平十分着急。铁牌手胡孟刚、奎金牛金文穆忙道:“俞大哥,你也太厚道了。像这种东西,不把他乱刃分尸,倒是面子。你不教大家动手,你打算怎么样?”
夏靖侯也提剑摇头道:“这两个东西太可恶,明明是jian细,倒瞪着眼发横;把阮老弟伤了,还给我一刀。依我说,把他俩拿下来,捆着他们,见他们的大师哥去。”
俞剑平低声道:“得了,得了!夏二爷应该生气,胡二弟你是主人,你怎么也这么说?你想,他俩还跑得了不成?咱们有话好说,若是这么硬拿硬审,一定问不出真情来。还是拿面子挤他。”遂又振吭叫道:“诸位好朋友,请看我俞剑平的薄面,快快住手吧!你们再动手,我可要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