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时,那豹船的白娘子凌霄燕、雄娘子凌云燕一双璧人,忽从船舱出来,各捧着兵刃,立在船头,眼望岸上,一阵风chuī过来,似听双燕说了几句什么话;那飞豹子袁振武、子母神梭武胜文以及二老三熊,纷纷从舱中出现,唯有负伤的震辽东沙金鹏没有露面。
飞豹子与凌云燕似有所言,旋见白娘子、雄娘子各取一支唿哨,含在口边,吱吱地一阵狂啸,似有所关照。镖客忙寻岸上,只见断岸丛草乱生,河chuáng甚矮,竟望不见岸上到底有何动静。青松道人道:“待我来。”一面催船急驶;自己径走到桅杆前,右手单把一提,左手单把一换,嗤嗤嗤,攀上桅杆顶。
智囊姜羽冲在那一艘船上,也攀桅升顶;凝眸望了望,半晌不见动静,只见一只豹船忽然落后。智囊遥对青松道人说:“青师傅,没有什么埋伏吧?可是他们不能不知道此处是死路。他们既明知是死路,为什么偏要这么走,我们……”说时一滑手,唰地落下来。青松道人也在桅上,唰然一坠,唰地又上去。原来有两支短弩箭从落后的那只豹船上远远打到,纵然远攻无力,却也不能不躲。
智囊姜羽冲冷笑道:“飞豹子不愿意我们登高。”青松道人道:“我偏要看看。”弩箭连发数下,青松道人在桅上扑打闪躲,始终不下。镖客群雄一齐哗赞,有的人见豹船放冷箭,也要还击他,俞剑平道:“师兄,何必怄这个气,快下来吧!”俞剑平也拦住众人,劝其不必还手。因为相距太远,放箭徒劳无功。
这时一阵风过处,听见豹船上也有人喝彩道:“好身法,好老道!”青松这才一笑,把身形一侧,头上脚下,唰地下来。穿着他一身道袍,毫不觉累赘。青松道人走到俞剑平身边,举手一扬,竟接了七支短箭。这箭全是由豹党船窗缝she出来的。青松问众人:“可知是谁放的?”全说:“是一个年轻人,不是豹子。”青松道:“难为他手劲不小。”
落后的豹船又紧划数下,彼此的船又相隔数箭地。旷野声沉,一阵风过处,才听见彼此的话声。武师们目力好,望见飞豹子拉着子母神梭的手,与他喁喁对谈。忽然间,飞豹子向岸边一望,又往镖客这边一望,桀桀地大笑起来,跟着高声叫道:“俞剑平,俞剑平,姓袁的要告辞了!你有本领,尽管来追,尽管来攻湖!”
似闻豹船喝出一声口号,四只船顺着江函子,一味往斜刺里开,竟似要开到浅滩上。智囊姜羽冲首先发出惊讶之声,告诉大家留神。镖客一齐凝眸。此处河chuáng道边,宽有六七丈者,窄有三四丈者。豹党择了一处最窄的河chuáng,把船开到沙滩。白娘子“吱”地chuī了一声口哨,四只船一字排开,列成浮桥,阻住了河chuáng;眼见有十几个豹党“扑冬扑冬”跳下水去。船上的人也七手八脚,往下投掷连串的草捆。又从船内,搭出长长窄窄的竹筏木板,眼见他们很神速地把草捆垫沙滩,用板筏架草捆,转瞬做成两道浮桥。雄娘子一声胡哨,首先引领飞豹子、子母神梭十数人踏草桥登岸。随后豹党众人也陆续舍舟上陆。眨眼间,豹党四只大船成了空船,并且眼见四只船吃水已浅,往上漂起来。
十二金钱俞剑平、铁牌手胡孟刚、智囊姜羽冲与镖行群雄看得清清楚楚,忙说道:“不好,他们真要这么逃走!”那几个青年镖客叫道:“不要紧,我们过去夺船拆桥!”俞剑平道:“使不得!”孟震洋、戴永清、宋海鹏等,早已掠波下投,泅入水中;却是水浅得很,人在水底,历历看得分明。船上的镖客一齐用力,要赶过去把船靠近豹船,就可以借船为排渡。
但未容镖客的船迫近,也未容泅水的入过去夺船,那豹党的四只大船,忽然从舱中冒出浓烟;一霎时,卷出烈焰,烧成四团大火。水中镖客全都退回,从水底浮出头来看望。船上的镖客也都大惊,急忙把船驳回来,恐被烈火延烧。这一把火阻断了追兵;豹党发火的船居然在水中摇摇曳曳,做一字排开,塞住江面。而且暗中分明似有人在船底推动,直往镖客的船奔冲。船势来得虽慢,却也怕它延烧过来。
智囊姜羽冲忙喝命拨船倒退,越快越好。铁牌手胡孟刚急得乱叫:“我们就眼看着把他们放走么?人家的人会在水中推船,我们的人就不会在水底截住么?”遂大声向下水的镖客喊嚷;下水的镖客果然不待招呼,已泅水过去,竟欲夺舟救火。十二金钱俞剑平早看见飞豹子一行登岸以后,已然亮出弓箭。忙向孟震洋大喊道:“快不要过去,赶快回来。我们不会从这边上岸堵截么?”
飞豹子袁振武、子母神梭武胜文,此时已然纷纷登岸,没入林中。岸上只剩下白娘子凌霄燕、雄娘子凌云燕。这双凌燕子率领部下,用qiáng弩断后,结成队伍,忽散忽聚,声势很迅速整齐。泅水的镖客还想与豹党泅水行舟的人,截舟水斗;但水中的豹党并不肯战,也不再推船;把火烧的船推到分际,立刻泅水退回去,在焚舟的上游一齐露面。白娘子吆喝一声,泅水豹党立刻游到浮桥边,纷纷上岸。临到末后一人上了岸,岸上人立刻曳动绳索,把浮桥跳板,连抬带曳,一齐抬上岸边,也放火烧了。
泅水镖客孟震洋、宋海鹏、戴永清等从水底潜渡,绕过了焚舟之处,也抢到上风,探出头来。目睹此情,互相传呼着,就要展身手夺浮桥、抢堤岸。刚刚往这一边浮,凌云燕一声狂笑,把胡哨chuī响。岸上弩箭手奔过来,“唰”的一排箭,照水底水面攒she过去。孟震洋等急忙划水躲避,浮到稍远处,探头观望。眼看着敌人拆桥、放火、整队,不慌不忙,收拾利落;又一声胡哨,白娘子、雄娘子带队撤入林中。孟震洋气得无法可施,回望焚舟,仍是烈焰熊熊;再回看镖船,竟也在想法,要从别处拢岸。没影儿站在船上,连连催促。孟震洋一行只得泅水回转。
俞剑平容得泅水的人退回,立刻催水手划舟往回走。已问明水手,豹党登岸处是一座浅滩沙洲,实难停碇拢岸。但是这沙洲并不大,要赶紧往回绕,也许从别处登陆,可以追得上。俞剑平与智囊姜羽冲力促大家协力,火速行船。
众镖客眼望两岸,岸上尽是白茫茫的浮沙浅滩,情知没有下脚处;人既不能登,船更挨不上边。有的人仍觉不甘心,要施展“登萍渡水”的功夫,先遣数人,掠滩上岸,冒险一试;也学着豹党那样,割草垫滩,引渡余众。三江夜游神苏建明首先发话,向单臂朱大椿说道:“朱四爷,咱们弟兄试一试,怎么样?省得往回绕,越绕越远越晚了。”
单臂朱大椿面有难色,搔着头转问孟震洋道:“孟爷、宋爷,你们几位是泅水的行家,你看这沙滩,能够对付着滑走不能?”飞狐孟震洋、宋海鹏、戴永清端详沙滩,说道:“滩太软,片又不大,轻功高的人也许能够掠过去。只是你老看,这里最浅的还有三四丈,沙滩又比土岸矮着好几尺,踏着软滩蹿高,怕不好冒险吧?”
苏建明不服老,邀着朱大椿、青松道人,要分一半人,掠沙飞渡。苏老对俞剑平说:“俞贤弟是头脑人,可以不冒这个险;我们哥几位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