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钱镖_宫白羽【完结】(270)

2019-03-10  作者|标签:宫白羽

  最后,有dòng庭湖的会帮,把红胡子薛兆邀入,不久很为倚重。等到洪泽湖争码头事起,薛兆与同伙前来帮夺码头,一战而胜,再战又胜;不久,升为副头目。又不久,当了头脑人物。

  红胡子薛兆二番创业,声望渐高,在洪泽湖立下稳固的基业。人在得意时,往往顾念到旧情,因此想起了断臂罗思才,便托人设法查他下落,竟一时没访出头绪。这个断臂汉本有残疾,似乎易找,可是他竟会走没了影。薛兆又派二徒弟焦国qiáng回到故居,密访他那年轻的妻子,今日究竟作何生活,是否已经改嫁?他记得自己临弃家出走时,他妻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他还要打听打听,临盆之后是男是女?是否养活?如果没死,料此时也有六七岁。他还希望把自己的骨肉寻回,不能教小孩子随娘改嫁,管别人叫爹。

  他又想此事过错,一半在老岳丈身上,一半在罗思才身上,本来和自己无gān,在他夫妻俩身上更是渺不相关。只是命案已出,自己涉嫌很重,不得不出来躲躲。现在时过境迁,料也无妨,如果他妻未嫁,他还想覆水重收。他遂命二徒弟带了钱,专诚去打听;去了一个多月,辗转访求,才知他妻果然未曾嫁人。可是一提到薛兆,因他走得太怪,躲得无踪,由不得引起岳家的疑猜来。这女人说起来就切齿痛恨。认为她的生父惨死非命,必是罗思才和薛兆二人通同设谋加害的。若不然,人不亏心,何必避嫌?这女人再猜不到薛兆与罗思才当时已经各犯心思,这女人咬定死人之事,薛兆必然知情。这也是当然的,放在谁身上,也难免有此一疑。

  多亏薛兆这回遣人寻妻,预留着退步,派去的这个焦国qiáng也是一把好手,很能见机生情,东说西说,还不曾把实情说破,只拿寒暄话点逗几句,已经引得这女人流泪不止,恨骂不休。她对徒弟说:“客人你听见过么,做女婿的会跟外人勾结,谋害他的岳父,这是人么?这还有点夫妻的情肠么?”

  这个女人却真给薛兆生了个男孩,如今已经六七岁了。这女人自经惨变、丧父之后,丈夫又逃,她便痛哭着搬到母家,与老母内弟到官衙申冤告状。两件惨案俱发,官府自然要缉拿罗思才,至于薛兆当然也脱不过。这案子始终未能破获。这个女人等到生产之后,就守着无父孤儿,随着内弟苦度日月。后来老母去世,母家不能寄居,她就另立门户;倚仗还有些资财,好生支持着,放账糊口,兼做活计,居然把孩子拉拔大了。现在她依然度着像寡妇似的生活。

  焦国qiáng忽然来访,这女人勾起旧日苦情,不由骂道:“姓薛的一点夫妻情肠也没有,他护庇土匪朋友,把先父害死,这个情理太难容。我纵然是个没有能为的女人,我只要知道姓薛的下落,我必定到官出首。他和姓罗的是一对qiáng盗,全不是好东西,剐了也不多。”

  焦国qiáng坐在客位上,老老实实地听,他眼见这位师娘如此痛恨,吐了吐舌头,把实话全咽回去。只委婉设词,留下五十两银子,对师娘说:“我也算是薛师傅的徒弟,他可是没教过我。我们老人家运货,曾经请过薛师傅押运过货。我这次来,是想请他老给我们护院,既然你老不知道他的下落,也就算了。这里是五十两银子的聘礼,别看老师没在家,我也应该孝敬师母的。”银子掏出来,这女人起初不受。焦国qiáng说:“我这小师弟我得见见。这银子就算给师弟买书的吧。”一定请师母留下,站起来要走。

  这女人很诡,五十两银子舍不得不收,可是要见他的儿子,她到底不肯引见。说是:“这孩子给人家学徒去了,穷家苦业,哪能教他在家里玩?”这小孩子据她说才七岁,七岁的小孩就会学徒,显见是假话了。

  焦国qiáng告辞出来,还是想认一认这个师弟。他想了个招儿,居然从邻居口中,探出此子的rǔ名,叫做薛时茂,他设法偷偷见了一面。这孩子是个很胖很黑的小子,看外表似乎很茁壮。看罢,又逗引着说了几句话,这才回来复命。

  红胡子薛兆听见故妻健在,尚未改嫁,又给自己生了一子,且已能挟书上学了。他心中说不出的感慨,既心痛又悲伤,听徒弟细说原委,他不由骂了一句:“这女人也不是好女人,天生是刀笔的丫头,真有个狠劲儿,她还想告我?好老婆,妈拉个蛋的。可是的,我的小子,我不能平白给她。我得弄回来,这是我的种,可不能随便跟着她,管别人叫爹。我得想法子,女人的事靠不住,人家守寡到半辈子,还有改嫁跟人跑了的呢!”徒弟笑道:“老师这可能是想错了。师母这人我看很有骨气,人家守了这些年,焉能忽然改嫁?你老别看她说气话,我看你老一回去,准能破镜重圆。”

  薛兆想了想,总是不肯轻离,对徒弟说:“我不能为一个女人,就一去好几百里,她又记恨杀父之仇;我又不爱见她。你们谁给我想法子,把那孩子给我诱出来。”手下的朋友也笑道:“夫妻没有隔夜之仇。我想大嫂既不肯嫁人,当然惦记着大哥。大哥索性亲去一趟,保管把她娘儿俩全接来了。”

  薛兆依然犹豫,过了半个月,到底重遣两个徒弟,带数百两银子,到他故妻那里,一面送钱,一面接眷。“万一这女人不肯来,你们就想法子,把孩子弄来,我还要教训教训他,教他将来好接我的摊子。”两名徒弟依言前往,果然不出薛兆所料,这女人铁石心似的,只不肯来。任凭徒弟如何劝说,又声扬现在薛兆已然混阔了,他老依然记念着家眷,师母不要辜负了师父的盛意。

  这女人道:“我不告他,就是好事。你们回去吧,烦你们告诉他,这辈子别想见面了。”徒弟见不是话,忙又改口:“师母既不愿意去,在这边住也是一样。可是师父人老思子,他老的意思,是打发我们接师母。师母不能来,可以把小师弟接了过去,教老师看上一眼,他心下也高兴。”这女人勃然变色,说道:“不行,你们原来是给你师父领孩子来了,告诉你们叫他等着吧,等我改嫁后,他再来领孩子;再不然,等我死后。”把放在桌上的银子,全摔在地上了。

  这女人不愧是刀笔之女,见事又快又辣;若不然,她也不会独撑门户了。两个徒弟全都红了脸,可也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位师娘软硬不吃,真跟师父是一对。徒弟忙站起来,好好劝慰。这女人过了一会,也转嗔为喜,拿出主妇面孔,来敷衍客人;可是到底不放孩子。徒弟无法可施,只得依着老师的话,改用诱拐的方法,要把小师弟盗走。只是这师母很诡,防备很严;小孩也不傻,竟不上当。

  两个徒弟去了多日,不能得手。越在附近徘徊得久,越引得师母留神。后来索性弄明了,师母把徒弟的yīn谋揭穿。两个光棍居然斗不过这一个女人,徒弟当场挨撅,qiáng赔笑脸,向师母再下说辞:“师母你是明白人,我们师父实在想孩子,才打发我们来。你老只把孩子送去,教他看一眼,哪怕你再带回来呢?你得想想,我们师父现在是发财了,立了根基,这才有接家眷的心。你老一定不肯去,我们师父岁数很大了,有朝一日,一口气上不来,这份家当平白送给外人,你那孩子可就摸不着了。你老何不打发师弟承受家产去,你别怄气,你得替师弟打算。他小小的孩子,跟了我们去,立刻变成了家财万贯的阔财主少爷。师母你再思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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