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砂掌哂然道:“好小子,你别自能,看看咱爷们谁在行,谁不在行?我没有去,我准知道。这里头既有飞白鼠从旁窥伺,我们可不能漏了招,让人家拣了便宜柴禾去。”
黑砂掌认为,沙堤、渔村两边都不能放松。可是他手下就只有一子二徒共四人,不够分派。一只手掩不过天,好生为难。陆嗣源意欲转邀他那盟兄加入。黑砂掌拒绝不要:“多一人,多一个枝节,多一个泄底的漏dòng。”
斟酌一回,黑砂掌吩咐江绍杰赶紧睡觉,挨到四更、五更之jiāo,再去替换杨玉虎,仍要盯住渔村,看那一出一入的人踪。却不要迫近了,不要露出监视的形迹来。黑砂掌对江绍杰说:“你千万别弄诡聪明,教豹子党捉了去,我可没工夫救你,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领。”江绍杰笑道:“您别把我太看傻了。”
黑砂掌道:“我只要你谨遵将令,你多加小心,管保没错。你要明白,那小村的人可是知道咱们窥探他了。”黑砂掌又道:“换回玉虎之后,你也告诉他,不要满处乱钻,老实在店房睡大觉,等我回来再说。这里的店家,我已经跟他扯了一顿谎,说咱们是寻找拐带妇女的拐子的。你们可要跟我的话对了碴。”
叮咛而又叮咛,这才不遑休歇,随同儿子,奔往沙堤,查看飞白鼠的诡秘形踪,但却是扑空了,去迟了,湖塘的小渔船已然驶走,沙洲上的灯火已灭。黑砂掌不由搔头漫骂,叫着陆嗣源绕渡沙洲打圈搜寻。
☆、第59章 黑砂掌调包计换密信,盗信号按图文测埋赃
这时候,小村中潜藏的人果然已经警觉,知道黑砂掌是来踩探什么的。不过他们为首的人,自信身上任什么犯歹的东西都没有,埋赃之处又距此尚远,因此并没把黑砂掌看在眼里。同时也是因为接到了飞豹子的信,知道十二金钱俞剑平大集镖行群雄,在北三河与豹子比斗。当此时,他们还没有比武,更没有官兵剿火云庄,情势并不那么紧张。这几个看赃人,料想黑砂掌四个人,不过是当地道儿上的朋友罢了,再不然就是鹰爪、吃荤饭的;没想到他们竟是俞剑平的朋友,所以忽略了。
那为首的人说:“教他们来偷看吧!就让俞剑平本人进来搜搜,我们这里,连个屁也没有;他反正不能找咱们要镖。”
说这话、做这样看法的,正是一豹三熊第三熊,沙河顾梦熊,和凌云燕手下一个副头目,名叫霍元桐的。他两人率领六个同党,在此地守赃,内中还有子母神梭的盟弟,名叫罗宜朋,新近才派过来的。他们八九人中,真正知道赃银埋藏之处的,仅仅顾梦熊和豹党一人。其余的人全是凌云燕、子母神梭拨来帮忙的,只晓得埋赃的大概方向罢了。外面还有几个人,专管传消息,凡火云庄和燕巢、豹窟,以及镖行的动静,随时报给顾梦熊知道。
黑砂掌父子潜缀他们,他们已然警觉。他们这些人没把黑砂掌等看在眼内。黑砂掌陆锦标遇见的那两个生客,就是他们派出来就近沽酒买肉、采办粮台的伙伴。他们在此地借房觅寓,全由飞豹子转烦子母神梭托情设法;本来早给他们备足食粮,谆嘱他们埋头潜踪,无事少在街上逛。他们江湖人物久居无事,口谗意懒,不禁要喝酒遣兴,赌钱消闲。他们的饭量又大,吃吃喝喝,嫌起不足来。又见形踪隐秘,似无人注意他们。他们便推举了本地口音的两个同伴,出来添办粮台。滨湖多鱼,他们都不喜吃鱼,把鲜肉、果藕、绍酒买得很多。殊不知在此僻静渔村,多是渔户小农,谁也舍不得如此肉食豪饮。他们的外表没有惹人打眼,他们的大吃大赌,先招得行家侧目了。
伏地豪客金士钊,头一个得到采盘伙计密报,近几天蛇头坞地方,似有合字腿子潜伏。紧跟着陆嗣源父子,也从肉铺酒馆,掏得这一条线索。豹党三熊顾梦熊纵然小心、戒备,纵然昼伏夜不出,可也弄得“唯口兴戎”、“祸从口出”了!
好吃好喝好耍,正是豹党、燕群、子母神梭三拨人的通病公好。委因潜藏一个来月,一无事事,未免得历久疏忽,胆子越弄越大。起初还到远处沽酒买肉,后来索性在近处也买起来;他们仍存戒心,今天在这家买,明天准改别家。这法子用来哄瞒不留心的人,未尝不可。偏偏金士钊、夏永南之流,正在担心官府清乡缉盗;今见小小渔村忽寓豪客,他们怎能不动骇疑?既然骇疑,就要试摸。飞白鼠便来调线,陆嗣源也来捞合,不先不后,黑砂掌陆锦标也赶来了!
街头一碰,双方就此对盯上。沽酒的二客急忙报告了豹党,到晚上黑砂掌夜探渔村,已然认准了他们潜伏的民房。黑砂掌做得很小心,潜蹑豹党,略辨方向,并不贸然来搜,只在外边打圈暗摸棱角;因为他还断不定这潜伏的豪客,是否豹党?豹党却也趁机观望,不再出门,要看看这个络腮胡子到底是不是镖行?
这天豹党守赃的九个人,全隐在草舍内,连那采办酒肉的人也没露面。如此对峙,到了次日夜间,豹党这才有人提议:“我们静等人家刺探,太不是事,我们也该搜搜他们去。第一,我们总先探探他们的来路。到底是寻镖的密捕,还是镖行的走狗,还是不相gān的官面,要吃外快。我们把他们的来意认准,该摆迷魂阵,就照这样摆下去。若看情形不对,还是一面给头儿送信,一面想法把他们收拾了。”霍元桐也说:“昨夜他们的确是进了村,只是一走而过,没敢乱探头罢了。究竟他们是冲我们来的不是,至今还是料不透。他们究竟有多少人,这也得看明。”
辽东三熊顾梦熊道:“我是不愿意轻举妄动,我们这事沉重太大,不能浮躁。我临来时,我们家师再三告诫我,说是胆要大,气要沉得住,千万不可自起毛骨。我们王师叔还告诉我一个诀窍,看守窖藏的人最容易犯嘀咕,看见生人多瞧他一眼,就起疑心。”他说:“就是真有鹰爪和托线寻上门来,你只敞着门睡大觉!他不会来敲门的。可是点子还没来,你吓得拨头就跑,回窑就忙,那时准坏。王师叔的主意,就是以静制动。现在真有人摸来了,小弟打算就照家师的主意,尽让他们进村,只要不敲门,咱就别答理他;只要他们不上房入院,你就别跟他挑帘动手。我们要守如伏兔,呆若木jī,不知诸位意思怎么样?”
燕党霍元桐、武党罗宜朋,处在帮忙的地位,听三熊如此说,便道:“大主意还是顾三哥琢磨。不过,若据小弟看,来人什九是摸咱们来的。”
那采买粮台的两个伙计也说:“昨天露面的,他们是两三个人。一举一动全像武林道,决不是打野食的官面,这一点我哥俩敢保。顾三哥你要仔细揣摩揣摩,他们露面的是两三个,敢保暗中就没有人了么?那十二金钱俞剑平和铁牌手胡孟刚,就许此刻全都来到,潜藏在近处呢。”
旁边传信的武党插言道:“这倒不然,俞、胡二人现在正跟我们武庄主订约,就在这几天,要在北三河比武,与袁老英雄见面呢。”
旁边又有一人发话道:“咱们可得防备人家声东击西呀。他们大拨人明着在火云庄、北三河,或许主事的人暗搜到此处哩。”巡风的人忙说:“这决不能,小弟巡得很严,近几天没有大批人上蛇头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