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钱镖_宫白羽【完结】(60)

2019-03-10  作者|标签:宫白羽

  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发出几声桀桀的狂笑道:“好东西,你还想拿话舔我们的细底么?别装浑蛋了!”一脚把乔茂踢得脸朝下,栽倒在地。

  盗魁哼了一声道:“姓乔的朋友,你看我岂是寻常的绿林道,劫了镖一溜就走,埋头不见么?我不用你们费心摸底,我自然会找姓俞的去。不过我不能趁了他的愿,老早的教他得了准信。告诉你说,我要憋他几天。你要套问我的姓名么?自然在你临死前,教你知道。”

  乔茂侧着脸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没这个心。我只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

  盗魁不答,教手下人:“把他揪起来。”乔茂虽然倒剪二臂,功夫还在,本可以蹿起来;只在众目睽睽、刀矛如林之下,他不敢转侧,恐被加害。当下过来一人,把乔茂揪起来,仍任他坐在地上,他的鼻脸都抢破了。

  盗魁把烟袋锅磕了磕,又装上一袋,仰脸想了想道:“喂,那个使藤蛇棒的,三十来岁,姓程的,想必就是俞剑平的大弟子了。……喂,姓乔的,这俞剑平闻说他太极剑,江南无敌手,他又善点xué,善打十二金钱镖,江湖上说他能打出六七丈远,可是真的么?”

  乔茂道:“这也是江湖上的传言,刚才说过了,我和他素不相识,倒不知底细。他的太极剑是很有名的,也听人说过,他善点三十六xué。”

  盗魁又问:“这次跟着押镖的,除了俞某的大弟子程岳以外,安平镖局还有谁呢?”乔茂道:“还有姓沈的,姓赵的,姓张的……”

  盗魁把手一指道:“呔,你休要信口胡诌!那姓沈的沈明谊,不是振通镖局的镖师么?你打谅我一点也不知道么?”乔茂忙道:“不是他,不是他;他也姓沈,安平镖局也有一位姓沈的呢。”那个使剑的少年笑道:“朋友,你就实话实说吧!不要顺着嘴胡诌乱编。你拿我们当瞎子聋子,可就自讨苦吃了。”说着就有一个贼,翻刀背把乔茂连敲了数下;疼得乔茂咬牙切齿,qiáng忍住不哼。另外一个贼人道:“你还不说实话么?”乔茂道:“我没有瞎说呀,可教我说什么呢!”

  盗魁道:“你们不要乱来。姓乔的,我也不问你废话。我只问你:那个姓俞的现在何处?我听说他忽然将镖局收市,又听说他在……”说到这里,双目一瞪道:“你说他住家在何处?”乔茂忙道:“在云台山,海州东北,我没有说谎。”盗魁点头道:“云台山的什么地方?”乔茂道:“清流港,海州镖行都知道。”盗魁道:“他现时呢?”乔茂道:“现时还在清流港,并没有出门。”盗魁道:“没有在海州么?”乔茂道:“没有。”又忙找补一句道:“在我们镖驮子出发时,他还在清流港呢。现在可不知道了。”

  盗魁将俞剑平的事,详细盘问了一回,又问俞剑平之妻是不是姓丁?现时还在不在?有几个儿子?都多大岁数?又问他安平镖局因何忽然收市?胡孟刚和俞剑平jiāo情如何?乔茂和胡孟刚是什么jiāo情?乔茂被捆在地上,忍痛一一据实说了。(叶批:这一问便暗透其中消息。)

  这豹头虎目的盗首一一听了,觉得没什么虚假。又问乔茂:“缀下来的究有几人?”乔茂不改口,依然说:“缀下来的共六个人,共分两拨,自己是第一拨。”

  那盗魁有意无意的听着,只对手下人信口说道:“你们也留点神,咱们虽不怕缀,可也不能放松了,教他们瞧不起。”然后打一个呵欠,把铁烟袋一挥道:“把他拉出去!”

  这“拉出去”三个字,打入九股烟耳内,不亚如催命符!乔茂倏地面目变色,知道这是要杀他了;哑着嗓子叫道:“老舵主,我可没有含糊;我跟你老没仇,我是吃镖局饭的,我是……”群贼听了,哄然笑起来,说道:“真不含糊,光棍临死也是光棍,准给你个痛快的就是了。”立刻七手八脚,把乔茂又架起来,连推带搡,推到外面。

  内中一个贼人说道:“朋友不含糊,别哆嗦呀!”推到院心,乔茂从五衷里吁出一口气来:“想不到我乔茂死在此地!”回顾架他的人道:“相好的,咱结个下世缘,你可给我一个痛快的。”那人道:“你放心,决不教你零受。”

  乔茂越听越觉得兆头不好,情知求饶喊救,一概无效;心中一阵难过,耳畔轰的一响,迷糊起来。颤抖抖的说:“朋友,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庙?你们也教我死个明白。”

  一人答道:“放着天堂你不走,这小地方就叫鬼门关,这庙就叫阎王庙!这院子不是你的死地,还在前边呢!”曲折走来,通过一道很黑的院落,群贼猛然止步;迎面过来一个人,手拿明晃晃的钢刀,说道:“站住!”

  乔茂浑身一软,竟往地上溜去,已被人架住;乔茂把眼一闭,静等刀下。

  迎面过来的那人说道:“你们也太马虎了,闪招子怎么也不扣上点?”随手掏出一物,展开来,把手一拍乔茂道:“这小子倒美了!”用手中之物,立刻把乔茂连鼻带眼蒙上。蒙好了,却又往前架着走。忽然“咕咚”一声,乔茂被人提起来,掷在一个地方上,地上似铺着板。乔茂此时哼了一声,知觉全失。

  过了好久,乔茂才觉得浑身处处疼痛,腰下颤抖得厉害。眼睛固然蒙上,连嘴和耳朵也被人堵塞了。枣核般的小脑袋,只给他留下一对鼻孔,任他缓缓出气。却时有清风,夹着绿草气息,扑入鼻孔。

  乔茂昏昏沉沉,过了好久,才觉出自己并没有被杀;这时候大概是被群贼装在什么车上,正走着呢。乔茂在车上蠕蠕的动了动,立刻有一把尖刀,在胸口上划了划。乔茂动一动,那刀划一下。乔茂不敢挣扎了。

  又经过很久的时候,乔茂忽被人提起来,挟在肋下;似乎是走出了十几丈远,又被人掷在一个地方,这地方较车上宽展。乔茂暗想:“他们把我弄到什么地方才杀呢?这地方又不像是山寨。”

  原来贼人并没有打算当时杀害他,把乔茂五官封住之后,立刻拧胳臂,扯大腿,重捆成粽子样,装上口袋,先载在车上,旋又运到船上。一路驶行,直过了一个整天零半夜,乔茂才被人将口中的麻核桃、耳朵中的棉絮掏出来,眼睛却照旧蒙着。立刻有一人在耳畔说道:“朋友,我教你畅快畅快,你可别嚷!你只哼一声,我就是一刀。”说着,把刀向乔茂胸口触一触,刚刺得肉疼便住。

  这个贼并不狠毒,乔茂低声央告道:“我已一天一夜滴水没有沾唇了,劳驾给我点水喝。我决不嚷,我也不跑。”那人嗤然笑道:“你可跑得了啊!咱爷们有缘,我就给你口水喝,你可别咬人,你若咬我,我可对不住你。”

  乔茂忙道:“我决不咬人。”那人竟拿了一把水壶,放在乔茂口边。乔茂如饮甘露似的,喝了一饱。那人又拍着乔茂的头颈说道:“我再给你点吃的。”于是又喂了乔茂几口。乔茂道:“我决不跑,你松开我,让我自己吃。”那人道:“你别忙,先凑合一两天。到了地方,自然不绑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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