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廉只瞥了一眼,立刻恍然,对闵成梁道:“闵大哥,镖银的下落一准是落在这里,现在我可以看十成十了。”乔茂道:“怎么呢?你从哪里看出来?”
魏廉道:“就从十二文铜钱看出来。乔师傅,你难道不晓得这十二文铜钱,是贼人的暗记么?”
乔茂心中一动道:“他倒看破了。”故作不懂道:“怎么见得呢?”
魏廉面向闵成梁道:“闵大哥眼力真高。”又对乔茂说道:“闵大哥人家早就看出,贼人是拿十二铜钱做暗号,这分明影she着十二金钱俞老镖头的绰号。我和闵大哥在双合店里,也搜出这么一串铜钱来,还有一张纸条。”乔茂矍然道:“闵师傅就没对我们说……”
魏廉忙道:“本来还没顾得说,这纸条和铜钱都在我身上呢。”急将一张小纸条和一串铜钱掏出来。周季龙、乔茂一齐凑过来,就着灯光,一同比较这两串钱。果然全是十二文康熙大钱,全是用红绳编成一串。
四个人相视默喻,忙又看那纸条。纸条上只写着一行字:“六百二十七,南九火十四,四来凤。”
乔茂道:“这是什么意思?简直像咒语。”
闵成梁冲着魏廉一笑,立刻教乔茂觉察出来了,忙说:“我是个糊涂蛋!你们哪位解得出来,告诉我,让我也明白明白。莫非这是他们的暗号么?”
周季龙道:“别是他们的口令吧?……一对,二对,三对!……哦,一共十三个字,倒有九个数目字。除了数目,就只一个‘南’字,一个‘火’字,和‘来凤’几个字。你瞧这‘来凤’两个字,许是人的名字。那连着的两个‘四’字,末一个也许不是四字,也许是个‘向’字,有姓‘向’的吧?这许是‘向来凤’。”
四个人八只眼睛,翻来覆去的琢磨这十三个字。这里面乔茂最糊涂,周季龙也不明白。魏廉和闵成梁是首先看见纸条的,已经揣摩了一会子了。半晌,闵成梁“哦”的一声道:“今天是几号?”
乔茂抢着回答:“今天是二十七。”周季龙眼珠一转道:“我明白了,这‘六百二十七’,莫非就是六月二十七日的意思么?”魏廉道:“这一猜有谱……”
闵、乔二人也连连点头,魏廉又道:“末尾三个字大概是人名,再不然就是人的绰号。这里最难解的,是‘南九火十四’五个字了,这不定是什么哑谜呢!”转向闵成梁说道:“大凡绿林中做案,暗暗通知党羽,就许把做案的方向、动手的时候约定出来告诉伙伴。这个‘南九火十四’,也许指的是方向;下面‘火十四’三个字,莫非指的是夜四更的意思?”
周季龙想了想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南九’就许点的是靠南边第九家,‘火’字倒许是说‘夜晚点灯火’,‘十四’未必是四更天,这不是做案的时候。”
乔茂道:“是不是明火打劫,要来十四个人?”
魏廉道:“这也许是有的。”但是闵成梁却说:“那么猜,可就跟咱们寻镖的事无关了。那十二文一串钱,也没有意思了。这纸条和十二文钱确是放在一处里。我们必须认清,纸条和钱串互有关系的。”
周季龙道:“这话不错,我们必须照这意思猜。”于是四个人重新揣摩起来。周季龙把末尾的几个字,看了又看说道:“我刚才猜得又不对了。这决不是‘向来凤’,道上的朋友断不肯把全名全姓露出来。”
魏廉道:“况且就露出来,也不会遗落在店中教外人搜着。
这两个‘四’字,必定另有意思。四四是一十六,二四得八,……这是什么数目呢?”越猜越猜得远了。
闵成梁道:“咱们先别猜这十三个字的哑谜;咱们先猜这条子,有什么用意?是贼人约会同党,共赴作案之地呢?还是密报同党,潜通什么消息呢?若教我拙想,咱们共是四个人,这里可有两个‘四’字……”紫旋风这么一解释,众人一齐憬然道:“着啊!这话很对。”
周季龙本着这意思,联贯下去,逐字解释道:“那么‘六百二十七’说的是日期,六月二十七正是今天。‘南九’许是方向,或者就是南边第九门第九家的意思。‘火十四’就算它说的是时辰,再不然,就是咱们来了四个人。‘四来凤’可不晓得是怎么讲。总而言之,他们这一定是密报同党,潜通消息的了。”
闵成梁道:“周三哥猜得很对。不过,这‘火十四’决计另有意思。‘四来凤’倒许是说咱们来了四个人。”没影儿魏廉道:“那么,我们可要小心这‘火十四’。他们或者是要在夜四更天,邀人来对付咱们。”
四个人像猜谜语似的,从各方面揣测,都觉得日子很对景,人数很对景,而贼人出没窥探的举动更足参证。这十二文钱暗暗影she着十二金钱俞老镖头的绰号。四个人又惊又喜,觉得镖银的下落现在可以说摸着门了;但是贼人今夜还有什么举动,却难以揣度。
乔茂惴惴的说:“现在正好是三更已过,四更正到,咱们怎么着呢?”
没影儿魏廉率尔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依我说,咱们chuī灯装睡,他们真格的跟咱们对了点儿了,咱们正好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
周季龙道:“好!咱们预备起来,可是哥们别忘了‘南九火’这几个字;这店里南房第九门,咱们倒要探探。”闵成梁摇手道:“不用探。”
乔茂道:“怎么呢?闵师傅探过了么?”闵成梁道:“你们全没留神,我可留神了。这里就没有九间房,哪来的南房第九门?”魏廉道:“由此看来,这‘南九房’,又不对劲了。”周季龙道:“不管对不对,咱们总得防备。”
四人议定,熄灯装睡。然而事情很怪,四更天转眼度过,五更破晓,转瞬又将天明,外面一点异动也没有。又挨过一会,天色大亮了。乔茂、魏廉忍不住假装出来解溲,溜到南房巡了巡,不论怎么数,怎么算,南房一共才五间,并没有第九号。
但在魏廉解溲回来时,一抬眼看见自己住的这号房,钉着“十四号”的木牌,这才想起了“南九火十四”,这“火十四”联看起来,岂不是指“南九火第十四号房”?魏廉顿时又跑出茂隆栈外,站在街上数了数。巧极了,这茂隆栈恰是路南,恰是第九户。
这一来,“南九火十四”五个字也算揭明了。魏廉忙跑回来,告诉三人道:“这十三个字的秘语,我全猜出来了。”继而面向周季龙道:“周师傅,你猜这‘南九火十四’怎讲?”周季龙道:“怎么讲?”
魏廉满面喜色的说道:“原来这个火字太古怪,我刚才才看明白,这是指客店,写一个火字乃是代替‘火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