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早就看你俩关系不正常。”又一再叮嘱:“工作时间不准谈情说爱,下了班随便。”我说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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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开始了另一段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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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在物竞天择的自然界生存,动物必须学会自我保护,于是它们身上就长出锋利的毛刺、坚硬的壳甲和以假乱真的颜色,或具备喷墨汁、放臭屁、断尾巴等本领;在比之自然界适者生存的残酷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类社会,想生活下去,更要学会保护自己,谎言、背叛、笑里藏刀、恩将仇报,如此等等就是人类的护身符。
我在新公司上了两个星期班,有了以上感受,此处果然不同凡响,我终于明白了雷蕾那九字恒言的含义。没上过班的人会以为我在夸大事实,你上几天班试试就知道了。
近期又出了一本名为《做一只办公室里的动物》的书,里面说了哪些内容我没看,也不想看,只是感觉书名起得好,某些时候,人在职场中的表现就充满了shòu性,个个都牲口似的,而办公室就是圈住这些畜生的圈。
在公司里做事,就怕每个人都有追求,那事情就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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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年龄在工作单位偏小,也可以认为是职位偏低的原因。雷蕾说,别着急,当初周星驰还在《she雕》里作为宋兵乙出场了四次,才四句台词,最后一次一回头就被梅超风抓死了,连句话都没说出来。年长者也告诉我,不要灰心,年轻就是优势,说得跟真的似的,可实际情况却是,年轻只是劣势,每当我就某问题发表看法的时候,总听到有人说,小屁孩,懂啥。
小屁孩是啥都不懂,年轻允许愚昧无知,但岁数大了再不懂事就说不过去了,而这样的人却不在少数。
那些比我早来公司几年,三十岁上下的人,已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妻子和孩子,我在他们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即便若gān年后我没有他们现在混得好——没有孩子和妻子,但我想只要有了房子和车子,就不怕找不到媳妇,有了媳妇,还愁孩子吗。
上了班难免不想钱,挣了八百想一千,挣了一千想两千,挣了两千想五千,如此循环,没有尽头。就像当记者问某女官员为何在收受贿赂已高达一亿元人民币的时候仍不罢休,该官员答道,人家还有收两亿的呢。欲望是个无底dòng,永远填充不满,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一颗子弹穿透这个黑窟窿。
我想,如果我做到经理的位置上,每年三十万挣着,除了生活得更糜烂,更骄奢yín逸,也别无选择,所以,还是每年三万吧,不费心不劳神,顶多挨挨骂,挺好。
第十三章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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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上我表现尚可,一个月后顺利转正,公司决定和我签署两年的工作合同,已先行盖了公章,一式两份,只等我签上名字,就立即生效。拿到合同,我犹豫了片刻,看到雷蕾正坐在电脑前安心画图,便抄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和雷蕾曾谈到未来,问她什么打算,她说顺其自然,绝不qiáng求,我说我有戏吗,她说那看你自己了。有天我们从王府井一路走到美术馆,沿途经过若gān家婚纱摄影,门口的礼仪小姐不停地招呼我们:“先生小姐,拍婚纱照吗,进来看看。”表面上我们俩都无动于衷,但我还是察觉到雷蕾心中的些许波澜,她被我攥在手里的手突然蠕动起来,我相信,她也体察到我的变化,不然她不会看我一眼,问我手心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拿着劳工合同准备jiāo给人力资源处,但办公室锁着门,一屋子人不知去向,上班忒不着调了。在东方广场上班的好处在于,想逛商场了,下楼就是,想看电影,周边至少三家影院,肚子疼了,北有协和,南有同仁,总而言之,在这里上班不枯燥,只要不被老板抓到。
公司又招了一批员工,都是应届生,几个新人看我对工作得心应手,就把我当成元老,成天拍我马屁,但技巧生疏,稚嫩可笑,比让我拍马屁还让我难受。
工作依然乏味,但我的忍耐力日渐增qiáng,所以生活开始安逸稳定,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而事实却非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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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签订合同、写下日期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是潘娜的生日,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这个日子在我的日历里比huáng金周、长假期都更让我关注。
我给潘娜发了一条生日祝福,希望她生活快乐,还说要送她生日礼物。我知道见不到她,但还是发自内心祝福她。潘娜回短信说:我在男朋友车上。话说得这么含糊,一定是不方便联系,我没再添乱。
中午和雷蕾吃饭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老歪发来的一条荤段子,我看完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操,真他妈yín秽!”雷蕾听了非要看,我说少儿不宜,她说那就更要看了,其实我是欲盖弥彰,看她上钩了,想都没想就把手机给她看了,她看完这条短信后,又按了下一条,结果看到潘娜发的短信,我忘了删。
“这怎么回事儿?我在男朋友车上。一定是个女的发的吧,真暧昧。”雷蕾摆弄着手机问道。
“给我看看,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条短信。”我装糊涂。
雷蕾又看了一眼手机后,递给我,我看了说:“噢,不知道是谁发的,可能发错了。”我特意没将潘娜电话存入手机,险些酿成大祸。
雷蕾没再追究,继续吃饭,我以为事情就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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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潘娜给我打电话,说晚上没事儿,约我吃顿饭,给我一个措手不及。我说要不改日,你来趟市里也不容易。潘娜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人就在建国门的必胜客,反正等着你了,不见不散,然后挂了电话。
看来只有赴约了。
我想告诉潘娜先别着急点餐,比萨我喜欢吃刚烤出来的,但等我再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还没通话,手机就没电了,为了能吃口热的,我必须立即出发。
我对雷蕾胡编了个理由,说王大鹏请客,要我马上过去,为了编得圆滑,我还问雷蕾去不去,幸好她说不去,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王大鹏人在不在北京都两说着。
我说那我先走了,雷蕾说少喝点儿,我说放心,然后把门卡jiāo给她,出了办公室。两口子在一起上班就是好,什么事儿都能互相罩着。
我并没急于去必胜客,而是先去楼下的东方新天地给潘娜买了生日礼物。
带着生日礼物,我坐到必胜客里的潘娜面前。门口停着她的白色宝马。
“生日快乐!”我把礼物送给她。
潘娜刚接过礼物,手机就响了,她正准备接听,手机又断了。
“谁呀这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潘娜正说着,雷蕾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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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蕾径直来到我面前,看了一眼潘娜说:“本事不小呀,老板的女人你也泡!”然后扭头就走,摔门而出。
看着雷蕾的背影和眼前的潘娜,我疑惑不解,这这这这都怎么回事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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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刚出办公室,雷蕾就接到王大鹏的电话,他说晚上聚聚,让我和雷蕾都过去。雷蕾说我已经去了,王大鹏不相信,说雷蕾骗她。雷蕾说我骗你gān嘛,王大鹏说,倪蒙怎么知道我要找他的,刚才我给他打电话关机,这才打给你。雷蕾没再说什么,她想这里一定有问题,于是想起中午吃饭时候看到的那条短信和那个已经被她有意记住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