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华盛顿之前的三个星期里,林肯一直在准备自己的就职演说。他把自己锁在一间杂货店楼上的房间里,一个人静静地工作。他自己没有多少书,不过与他合伙的律师却有一间图书室。于是他请荷恩敦为他带来一些资料,其中包括一份“宪法”;一份安德鲁·杰克逊的文章,就是那篇“反对各州不服从国会法令的宣言”;还有亨利·克雷在1850年的一篇演说,以及威伯斯特的一封“答海涅书”。林肯那篇著名的就职演说就是在一堆乱糟糟的杂物中写出来的,它的结尾令人为之倾倒,他向南方各州发出这样的哀求:
告别故乡(4)
“我不愿意同你们打仗。我们是朋友,绝不是敌人。我们之间绝不能彼此仇视。虽然现在的情绪损伤了我们的感情,但是,我们之间的联系不会就此中断。在我们心灵的深处,记忆的纽带将会从每一个战场和为国捐躯者的墓地延伸到我们的心中,一旦它触动我们的善良本性,那么,在每一个家庭都会有团结的歌曲回dàng。”
在林肯将要离开家乡之前,他特意走了70英里的路到查尔斯敦向继母道别。他还是喊她“妈妈”,林肯的继母紧抱着他,哭着对他说:“亚伯,你不要去当总统,你不要去。你会出事的,我再也不能活着看见你了,只有等待我们在天堂重逢了。”
在chūn田镇的最后日子,往事纷纷涌现在林肯的心头,想起他在纽沙勒的生活和情人安妮·鲁勒吉,他再一次梦想那远离现实的生活。一位拓荒者从纽沙勒到chūn田镇来与他告别,他提起了安妮,林肯坦诚地对那个人说:“我深爱着她,就是现在,我还经常想念她。”
在即将告别chūn田镇的时候,由于还有几件业务上的琐事需要处理,林肯最后一次来到那间律师事务所。根据荷恩敦的回忆: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林肯躺在墙边的一张旧沙发上,他望着天花板躺着,我没有打扰他。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我们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比利?”
我说:“至少有16年了。”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吧?”我道:“没有,真是没有。”
接下来,林肯回忆起他刚开始律师生涯所发生的几件事,又说起在巡回办案中的许多荒唐官司,津津有味地讲开了……到最后,他收拾起需要带走的东西,打算走了!在他出门之前,他要我别拆下楼梯下那块已经生锈的名牌,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要求。
他意味深长地小声对我说:“别动它,就让它挂在那儿好了;我要让客户们知道,虽然林肯当选为总统,可是林肯和荷恩敦律师事务所还在。只要我不死,早晚会回来的,那样一来我们照样开业,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再次停下来,似乎是为了多看一眼这个旧窝,然后走进狭窄的过道;我陪着他走下楼的时候,他谈到当总统的不愉快之处。他对我抱怨说:“我已经厌倦于担任公职了。只要一想到目前所面临的局势,我禁不住要发抖。”
林肯当时拥有的资产可能在1万元左右,不过他手头缺少现金,为了支付华盛顿之行的开支,他不得不向朋友们借钱。
“契奈瑞旅馆”是林肯一家人在chūn田镇最后一周栖身之处。出发之前,全家的皮箱、盒子都放在旅馆的大厅里,林肯亲自将这些行李捆扎起来。并将卡片贴在行李的背面,卡片上写着:“寄往华盛顿市总统官邸,林肯收”。
第二天,早晨7点半的时候,一辆旧巴士开到旅馆门口,林肯一家上了车,晃晃悠悠向瓦巴许火车站开去,在那里停着一辆专列,将载他们前往华盛顿。
当时天正下着雨,在车站的月台上,却挤着一千多位赶来送行的人,他们都是林肯的老邻居。人群自动地排成一列,慢慢地向林肯身边挪动,每一个人都深情地握一握他gān瘦的大手。最后,列车响起了铃声,该上车了。林肯走进车厢,可是只过了一分钟后,他又走到平台上来了。
林肯本没有在这里演讲的计划,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可说的,报社记者们也已经接到通知,不必到车站采访。可是,当他最后一次望着邻居的面孔,感到自己非说几句不可。他在这天早上的雨水中所讲的话,虽然没有他后来在盖兹堡演说和第二次就职演说那样著名,但是,这篇即兴的道别演说却像“赞美诗”一样美,它胜过林肯其他演讲的地方,在于其中所包含的深情和哀愁。
在林肯的政治生涯中,他在演说时有两次留下了眼泪,这天早上就是一次。
乡亲们,现在我心中的哀愁,他人是难以体会的。我生命的一切都来自于这个地方,以及家乡人民的深情厚意。我在这儿生活了20多年,从一个年轻人变成一个老头子。我的孩子也都出生在这里,而且其中的一个已经埋在这里。如今我将离开这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甚至能否再回到这里,还无法知道,我所要完成的任务比当年华盛顿还要艰难。要是上帝不给我帮助,我是不会成功的。如果得到他的支持,我就不会失败。相信主吧,他会伴随着我,也会伴随在你们的身边,他是无所不在的,让我们坚定信心,满怀希望。我将你们托付给他,也希望你们为我祝福,我就此向你们道别。
活着进入白宫(1)
让那些求职者都来吧,现在我有一样东西可以给他们。
在林肯赶往华盛顿的时候,联邦的特工人员和一些私家侦探察觉到一个yīn谋,有人将在林肯经过巴尔的摩时暗杀他。
这给林肯一行带来了恐慌,朋友们劝说他放弃预定计划,化名潜入华盛顿。
林肯反对这个办法,因为这未免过于怯懦,肯定会招来世人的嘲讽。但是,在大家的苦苦劝说之下,他终于放弃了预定的行程,决定秘密进入华盛顿。
林肯太太听到这个情况,坚持要同林肯一起走。大家劝说她等后一班车,她一下子火了,大声反对,几乎把秘密泄露出去。
此时,林肯的计划已经对外宣布:2月22日,他将在宾夕法尼亚的哈利斯堡发表演讲,晚上留在那里休息,第二天早晨向巴尔的摩进发,然后前往华盛顿。
按照预定的计划,林肯在哈利斯堡发表了一篇演说。不过,他并没有在那里停歇,晚上6点,他头戴一顶软羊毛帽,身上裹着一件旧外套,悄悄地走出旅社的后门,溜进车站,搭上一辆没有灯光的火车。几分钟之后,这辆火车载着林肯直奔费城;与此同时,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哈利斯堡的电报线立即被切断。
为了安排换车,共和党的战友们早已在费城等候。著名的侦探亚兰·平克顿陪同林肯乘着一辆黑暗的出租马车,穿过市区的街道。
10点55分,林肯靠在平克顿的手臂上,走进车站,为了降低身材的高度,特意弯着身子,他的脑袋向前耷拉着,一条旧围巾几乎裹住了整个面孔。就这样,林肯走进了这列火车卧厢的最后一段,平克顿的一位女助手用一块厚布帘将它与前段隔开,她对人说是为自己的一个“生病的兄弟”而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