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楼还有女犯,总共是四名。分别叫胡婉、刘佳莉、杜彩蝶、张兰。
胡婉也是被“青盲”组织告发而入狱,这个女子是清河情报线的第二桩,身份非常重要。入狱前,胡婉是重山市女子自qiáng社的社长,组织重山市女子自qiáng自救自立的工作,在重山市遭受日军频繁轰炸的时期,胡婉组织的女子救护队表现得英勇无畏,在重山市几乎家喻户晓。
刘佳莉是和胡婉同时被捕的。因为在胡婉被捕时,刘佳莉恰好和胡婉在一起,“青盲”怀疑刘佳莉是清河线的第三桩,甚至是第一桩。但刘佳莉极口否认。
杜彩蝶,对外的身份是关押在一号楼107豆老板的夫人,和豆老板一同入狱。贤妻良母,性格温和,白山馆亦认为杜彩蝶完全不知道丈夫在gān什么,关押在二号楼纯属一号楼无女犯的原因。
张兰,重山市最著名的女艺人之一,也是著名的jiāo际花,雅名小chūn兰。她的入狱曾经在重山市文艺界和军政界掀起当时著名的“chūn兰风波”,因为担保张兰的人数过多,很多人不惜以命相保,这里面就包括了当时重山市市长。蒋委员长曾经密电呵叱,戴笠也曾经秘密来到重山市处分相关人士,总计有十五位出面担保张兰的军政要员被撤职或处分,另还有数十位文艺界人士被捕或失踪,这种铁血压制才平息了当时闹得极大的“chūn兰风波”,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小chūn兰”也被关押在白山馆。张兰也是青盲组织告发,揭示其是共产党“六水”情报线的第四桩,实际上,张兰并不是共产党员,为什么会为共产党提供情报,加入“六水”线,还担任重要职务,这在国民党情报部门内忌讳颇深,是个仅限于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机要员默默地走到广场边,很快走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待着晒太阳。
二号楼的犯人并不像一号楼犯人,分成几个群落,而是彼此都相对保持独立,既可以聚在一起聊聊,又可以各自去散步闲逛。大部分时间,都是呈分散状态。
那四个女犯人倒是经常聚在一起,可能因为她们是白山馆里唯一的四个女犯人吧,女人是需要待在一起的。
很罕见的是张兰嘴上叼着一根烟,坐在那个棋桌旁边的石凳上悠闲地抽着。这是有的看守垂涎于张兰的美色主动示好给张兰的,张兰一般都不会客气。另外三个女子则坐在张兰旁边,杜彩蝶还是那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正在给刘佳莉整理头发,还不时和胡婉说上两句。
孙教授已经从小广场绕了一圈回来,看到机要员刘明义独自坐在那里,走过来温和地说道:“小刘啊,屋里cháo气比较大,你还是活动一下腿脚,别老是坐着。”
刘明义一脸苦笑地对孙教授说道:“孙先生,我是心里郁闷得很。”
孙教授摸了摸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的胡子,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大家谁不想出去呢?还是快活一点吧。来,起来起来,陪老先生我走走。”
刘明义点了点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陪着孙教授慢慢地走着。
走着走着,孙教授说:“小孙啊,我至今都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被抓进来呢?从任何角度来看,你都不像和共产党有什么关系的。共产党人,我是见过的。”
刘明义上前搀着孙教授的胳膊,说道:“我这辈子肯定犯了什么天煞星了,唉,就是不该和那个卖草鞋的多说话,谁想得到呢。满肚子的冤枉,谁也不信啊。在这里关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孙教授说道:“小孙啊,你看不出来么?这里不是普通的监狱,只怕是天下局势不大变,我们就别想出去了。但我觉得,最近这四五年之内,必然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
刘明义赶紧问道:“啊,孙先生,你是指什么?”
孙教授看了看正散落在四处的人,说道:“这天下,肯定是要姓共的。”
刘明义说道:“姓共的?”
孙教授呵呵轻笑了几声,说道:“姓共,就是共产党的天下,共产主义的天下。”
刘明义还是疑惑地问道:“共产主义是什么?”
孙教授说道:“这个可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你愿意听,我就慢慢和你讲讲。”
刘明义说道:“那烦劳孙先生了。”
孙教授就娓娓道来……
在二号楼的楼顶上,一个人正往下观看着,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号楼的看守长徐行良。这个人和一号楼的冯彪截然不同,不仅残酷无情,也心思细密。只要他有空,就会在二号楼的楼顶向下观看犯人的放风情况,他比冯彪要勤快得多。按徐行良的话说,这叫旁观者清,辨大局而知小节。
此刻,他正扫视着楼下广场里的所有人,居高临下,又是在整个白山馆居中而立,自己也不禁得意起来,对身边的一个随行特务说道:“黑鱼,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那旁边的特务绰号就叫黑鱼,是徐行良的助手,因为徐行良经常要出去抓人,所以大部分时间,二号楼的看守工作都是他在负责。这个黑鱼不像徐行良长得文质彬彬,满脸专横bàonüè之气,一股子恶人的劲头,一双三角眼也是滴溜溜地乱转,显示出滑头的气质来。
不过,这个黑鱼在徐行良面前还是温顺得如同小绵羊,听到徐行良叫他,赶忙探出头来应了一声,也往下看去,看了片刻,黑鱼说道:“徐头,看不出什么来啊。每天都是这个样子。”
徐行良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当然是看不出来什么!”
黑鱼连忙应声,说道:“是啊是啊,属下眼拙得很。”
徐行良说道:“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尽管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感觉到了,有一种味道,一种想跑出去的味道。”
黑鱼点头称是,其实心里骂道:这个徐行良说的什么废话,谁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天大的秘密,要不我们在这里养着这些人gān吗?靠,官大一级,放屁还得恭维他是香的。
黑鱼心里这么想,嘴巴上可说得动听:“是啊是啊,徐头这么一提醒,还真能闻到下面那帮人今天气味不对。”
徐行良瞄了黑鱼一眼,知道他说话就是恭维而已,也不见怪,他可不愿意黑鱼也和他一样,有猎狗般的直觉。所以,徐行良也懒得再看黑鱼,目光越过黑鱼的中分头,向远山看去。徐行良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换换眼神。而就在他即将转过脸的时候,余光察觉到了一道光从北山上she过来。他猛地转头向北山看去。
此时,小孙正趴在山顶一棵古老的松树上向院内观看。这棵树至少在这个山崖上长了上百年了,经历风chuī雨打尚能屹立不倒,全靠它深深扎入地面的树根和qiáng壮的树gān,这棵树的树梢也就成了这片山头上实际的最高点。王老板在下面低声叮嘱着:“小心一点,你那个位置太明显了。”小孙应了一声,说道:“这里距离很远,有树枝挡着,应该不会被那些墙头的灰狗看到。”
王老板也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