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可以!贾里自告奋勇地用报纸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全套的新行头包起来,放进贾梅的书包内。一会儿,林晓梅在楼下叫她。贾梅提着包就走,只听贾里在身后喊:"送你一条贾里名言:'做作最恶心!'"
贾梅懒得理他,她的口才不允许她做哥哥的对手。
林晓梅身穿一身红衣红裤,整个的一个红孩子,她也准备了一块薄如蝉翼的披巾,往那儿一站,招摇得要命。她说:"为艺术创造,我什么也不在乎。"
一路上,林晓梅的回头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她像一只耀眼的灯笼,在灰灰的街区一跳一跳的。快到学校了,林晓梅问;"你的行头呢?今天穿得好乡气!"
"带着呢!"贾梅拍拍书包,"我先做灰姑娘,后做公主。"
林晓梅毫不含糊地说:"我一分钟灰姑娘也不想当。"
第二节课下课,广播里开始通知,礼堂中即将举行礼仪大赛,请参赛选手立刻到后台集合。林晓梅催命似的让贾梅去换衣服,贾梅笑笑,提了纸包就走,出教室门时走得急了些,绊了一跤,纸包飞了出去,散开来,贾梅刚想伸手捡,忽然脸都变白了。
那里面是一套准备捐掉的白衬衣背带裙!
"这,你疯啦?"林晓梅气咻咻地说,"这种乡气的衣服多没派头。"
"搞错了。"贾梅说,"是贾里给我装的……这可怎么办?"
林晓梅抓住那套衣服抖抖,忽然,从里面飞出一张纸条。贾梅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切记,不是评时装,是评人的素质!署名潦草得很,但仍能辨认出是贾里。
"天呵,你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倒霉的哥哥。"林晓梅说,"他在阻止你拿打字机!"
贾梅想哭,可时间不允许,想找贾里算帐,又明知他在好戏开场前早就溜了,他最绝的招数是很彻底地躲进男厕所。所以,她只能红着眼圈大生闷气。
广播又一次在催促参赛者了,贾梅心一横,只能把那套背带裙套上,跟着林晓梅到达后台。那儿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全是花花绿绿的,一个赛过一个,贾梅站进去,就像一个真正的灰姑娘,显得格格不入,大家都同情地看着她。
轮到参赛者上台了,林晓梅和贾梅一上台,台下就掌声雷动。林晓梅潇洒地欠一下身子,而贾梅,只能耸着肩,尽量使自己缩得小一些,再小一些。
后来,评委提问了:"请你们各自谈一谈对这次礼仪大赛的看法。"
林晓梅果然练得滴水不漏,用很散文化的语言说:"礼仪大赛像清晨的一抹朝霞,使一颗颗纯洁的心沐浴阳光……"
贾梅这时早知自己已被排除在外,紧张感消失了,原来准备好的散文化的发言也懒得用了,只很实际地说:"我想问一下,下次还举行这样的大赛吗?奖品是否还是英文打字机?"
评委们大笑,有个评委说:"很有幽默感!"
林晓梅凑过来,说:"我都替你可惜,你的话太缺少文采。"
贾梅无意中瞥见贾里就坐在台下,他嘻着嘴笑得特别开心,有些稳坐钓鱼台的味道。她真想对他大叫坏蛋,害人jīng,定睛一看,她的父母都坐在台下。她想起曾说过要父亲帮她拿打字机的,这下可好,全都乱了,她真想哭出声来。就在这时,广播里说:"请参赛者退场,评委们要投票产生最佳礼仪女生和最佳礼仪男生。"
贾梅下了台,径直奔到教室,一路上,眼泪就啪喀啪嗒掉个不停。教室里没有人,她也不需要任何人!外面,广播在响,掌声也响起来了。隔了会儿,门被推开了,走进了父母。父亲说:"今天有两拨评委,刚才的评委是代表学校的,而我和你妈是代表家庭的。我们两个决定给你一个很高的荣誉。"
"你们是怕我难过。"贾梅抽噎着,扑在母亲肩上,"才故意安慰我。"
"不!"父亲说,"你表现出一种纯朴本色的气质,我真心喜欢,我本来还担心你真会穿那套俗气的行头呢。"
"我们决定带你去买一台英文打字机。"妈妈说,"下午就去。"
正在这时,林晓梅抱着一台英文打字机走进来,她一身光彩,红得像朵盛开的花。她朝贾梅点点头,贾梅由衷地说:"真为你高兴。"
"出了个一千年才出一次的冷门。"林晓梅虎着脸说,"你得奖了。"
贾梅居然获得最佳礼仪女生的称号。从第二天起,校园里穿背带裙的女生多起来,也许她们都听到了评委对贾梅显示的学生气的赞赏。贾里成了功臣,他说:"我早知道贾梅穿这套背带裙甲级。记得她第一次穿这套衣服时,至少有一个排的男生在悄悄地打听她的名字。"
最后,贾梅还是把那套带给她好运的衣服捐掉了,尽管林晓梅说,这套衣服在校园拍卖的话能卖个好价。她在衣服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写上五个字:祝你也好运。至于那个披风,她至今没敢动用,怕一领头,校园里到处都出现"杨门女将"。
十四、丑女
我时常想,我们的老祖宗中国猿人一定很为今天人类而自豪,假如他们活到今天的话。即使不提过去那种在树上攀来攀去的历史,就是光谈外表,那猿人也有点太像猴子了些,所以没有一个女孩愿意自己出现"返祖现象"的,除非不得已。
摘自贾梅日记
班里关于简亚平有许多说法,说返祖也好,说像猴子也好,反正集中了一点:丑。她瘦瘦小小的一个,走路像脚底安了一个弹簧,一蹦一蹦的,有点jīng力过剩;她的脸窄窄的,眉骨突出,两额有点陷进去,还长了个V形发尖,而眼睛却大得出奇,亮亮的,目光咄咄bī人,而且她快人快语,常惹些事端,所以成了班中的特色人物。
简亚平不讨人喜欢的地方不光是丑,而是无礼。她常常喜欢用眼睛从上到下地打量人,有一次,贾梅买了种香水纸巾揣在口袋里,让简亚平闻到,当众大声嚷嚷说:"贾梅,你是不是搽了一两香水?"弄得贾梅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才放声大笑,仿佛目的达到,天生喜欢拆台。
还有一次,许多女生围在一起谈自己的妈妈,贾梅刚说起妈到现在还改不了口,总叫她宝宝时,简亚平霍地站起来,朝贾梅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像一只挑衅的大懒猫。贾梅看见她口腔里尖尖的牙齿,真觉得这女孩既刻薄又凶恶,无法再同她来往。
进中学的第一个圣诞节,大家都不愿它太一般地过去,林晓梅提议女孩们在一起聚一聚,互送小礼品,她话音刚落,就听简亚平说:"我没这兴致凑这无聊的热闹。"弄得大家好不扫兴。林晓梅不是个能忍的角色,当场就同简亚平顶起来,她质问简亚平:"你太没教养了,你妈妈没教过你礼貌?"
那次,简亚平居然流了会儿泪,没哭出声,只从胸腔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贾梅觉得林晓梅真像个主持公道的女英雄,真痛快。可是,只过了三天,有一个消息从宇宙那儿传出;简亚平没有妈妈,寄居在姑妈家。不知怎么,再看到简亚平,贾梅就有点心里抽得一痛一痛的;女孩没有母亲,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