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英早已来了一封短简给伊丽莎白,信上说,她已经平安抵达伦敦;伊丽莎白希望她下次来信能够讲一些有关彬格莱家的事。
第二封信真等得她焦急,可是总算没有白等。信上说,她已经进城一个星期,既没有看见珈罗琳,也没有收到珈罗琳的信。她只得认为她上次从làng搏恩给珈罗琳的那封信,一定是在路上失落了。
她接下去写:“明天舅母要上那个地区去,我想趁这个机会到格鲁斯汶纳街去登门拜访一下。”
吉英拜访过彬格莱小姐并且和她见过面以后,又写了一封信来。她写道:“我觉得珈罗琳jīng神不大好,可是她见到我却很高兴,而且怪我这次到伦敦来为什么事先不通知她一下。我果然没有猜错,我上次给她那封信,她真的没有收到。我当然问起她们的兄弟。据说他近况很好,不过同达西先生过从太密,以致姐妹兄弟很少机会见面。我这一次拜望的时间并不太久,因为珈罗琳和赫斯脱太太都要出去。也许她们马上就会上我这儿来看我。”
伊丽莎白读着这封信,不由得摇头。她相信除非有什么偶然的机会,彬格莱先生决不会知道吉英来到了伦敦。
四个星期过去了,吉英还没有见到彬格莱先生的影子。她竭力宽慰自己说,她并没有因此而觉得难受;可是彬格莱小姐的冷淡无情,她到底看明白了。她每天上午都在家里等彬格莱小姐,一直白等了两个星期,每天晚上都替彬格莱小姐编造一个借口,最后那位贵客才算上门来了,可是只待了片刻工夫便告辞而去,而且她的态度也前后判若两人,吉英觉得再不能自己骗自己了。她把这一次的情形写了封信告诉她妹妹,从这封信里可以看出她当时的心情:……
我最最亲爱的丽萃妹妹: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彬格莱小姐对我的关注完全是骗我的。我相信你的见解比我高明,而且你看到我伤心,还会引为得意。亲爱的妹妹,虽然如今事实已经证明你的看法是对的,可是,我如果从她过去的态度来看,我依旧认为,我对她的信任以及你对她的怀疑,同样都是合情合理,请你不要以为我固执。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她从前为什么要跟我要好;如果再有同样的情况发生,我相信我还会受到欺骗。珈罗琳一直到昨天才来看我,她未来以前不曾给我片纸只字的讯息,既来之后又显出十分不乐意的样子。她只是照例敷衍了我一句,说是没有早日来看我,很是抱歉,此外根本就没有提起她想要再见见我的话。她在种种方面都前后判若两人,因此,当她临走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和她断绝来往,虽说我禁不住要怪她,可是我又可怜她。只怪她当初不该对我另眼看待;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和她jiāo情都是由她主动一步一步进展起来的。可是我可怜她,因为她一定会感觉到自己做错了,我断定她所以采取这种态度,完全是由于为她哥哥担心的缘故。我用不着为自己再解释下去了。虽然我们知道这种担心完全不必要,不过,倘若她当真这样担心,那就足以说明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了。既然他确实值得他妹妹珍惜,那么,不管她替他担的是什么忧,那也是合情合理,亲切可喜。不过,我简直不懂她现在还要有什么顾虑,要是他当真有心于我,我们早就会见面了。听她口气,我肯定他是知道我在伦敦的;然而从她谈话的态度看来,就好象她拿稳他是真的倾心于达西小姐似的。这真使我弄不明白。要是我大胆地下一句刻薄的断语,我真忍不住要说,其中一定大有蹊跷。可是我一定会竭力打消一切苦痛的念头,只去想一些能使我高兴的事……─譬如想想你的亲切以及亲爱的舅父母对我始终如一的关切。希望很快就收到你的信。彬格莱小姐说起他再也不会回到尼日斐花园来,说他打算放弃那幢房子,可是说得并不怎么肯定。我们最好不必再提起这件事。你从汉斯福我们那些朋友那儿听到了许多令人愉快的事,这使我很高兴。请你跟威廉爵士和玛丽亚一块儿去看看他们吧。我相信你在那里一定会过得很舒适的。……你的···
这封信使伊丽莎白感到有些难受;不过,一想到吉英从此不会再受到他们的欺蒙,至少不会再受到那个妹妹的欺蒙,她又高兴起来了。她现在已经放弃了对那位兄弟的一切期望。她甚至根本不希望他再来重修旧好。她越想越看不起他;她倒真的希望他早日跟达西先生的妹妹结婚,因为照韦翰说来,那位小姐往后一定会叫他后悔,悔当初不该把本来的意中人丢了,这一方面算是给他一种惩罚,另方面也可能有利于吉英。
大约就在这时候,嘉丁纳太太把上次伊丽莎白答应过怎样对待韦翰的事,又向伊丽莎白提醒了一下,并且问起最近的情况如何;伊丽莎白回信上所说的话,虽然自己颇不满意,可是舅母听了却很满意。原来他对她显著的好感已经消失,他对她的殷勤也已经过去……他爱上了别人了。伊丽莎白很留心地看出了这一切,可是她虽然看出了这一切,在信上也写到这一切,却并没有感到什么痛苦,她只不过稍许有些感触。她想,如果她有些财产,早就成为他唯一的意中人了……想到这里,她的虚荣心也就得到了满足。拿他现在所倾倒的那位姑娘来说,她的最显著的魅力就是使他可以获得一万金镑的意外巨款;可是伊丽莎白对自己这件事,也许不如上次对夏绿蒂的事那么看得清楚,因此并没有因为他追求物质享受而怨怪他。她反而以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她也想象到他遗弃她一定颇费踌躇,可又觉得这对于双方都是一种既聪明而又理想的办法,并且诚心诚意地祝他幸福。她把这一切都对嘉丁纳太太说了。叙述了这些事以后,她接下去这样写道:“亲爱的舅母,我现在深深相信,我根本没有怎样爱他,假如我当真有了这种纯洁而崇高的感情,那我现在一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觉得讨厌,而且巴不得他倒尽了霉。可是我情绪上不仅对他没有一些芥蒂,甚至对金小姐也毫无成见。我根本不觉得恨她,并且极其愿意把她看作一个很好的姑娘。这桩事完全算不上恋爱。我的小心提防并不是枉然的;要是我狂恋着他,亲友们就一定会把我看作一个更有趣的话柄了,我决不因为人家不十分器重我而竟会感到遗憾。太受人器重有时候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吉蒂和丽迪雅对他的缺点计较得比我厉害。她们在人情世故方面还幼稚得很,还不懂得这样一个有失体统的信条:美少年和凡夫俗子一样,也得不饭吃,有衣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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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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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àng搏恩这家人家除了这些事以外,再没有别的大事;除了到麦里屯去散散步以外,再没有别的消遣。时而雨水泞途、时而风寒刺骨的正月和二月,就这样过去了。三月里伊丽莎白要上汉斯福去。开头她并不是真想去;可是她立刻想到夏绿蒂对于原来的约定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于是她也就带着比较乐意和比较肯定的心情来考虑这个问题了。离别促进了她想夏绿蒂重逢的愿望,也消除了她对柯林斯先生的厌恶。这个计划多少总有它新奇的地方;再说,家里有了这样的母亲和这样几位不能融洽的妹妹,自难完美无缺,换换环境也好。趁着旅行的机会也可去看看吉英;总之,时日迫近了,她反而有些等不及了。她在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最后依旧照了夏绿蒂原先的意思,跟威廉爵士和他的第二个女儿一块儿去作一次客。以后这计划又补充了一下,决定在伦敦住一夜,这一来可真是个十全十美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