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指在活着的时候对遗产有享用其收益的权利,但不得自由处理,如变卖或传给他人等。
② 指庄园老主人。
故老庄主留给她们的在内,只有一万镑。
一知道自己病危,达什伍德先生就把儿子找了来,他qiáng支病体,急切地嘱咐儿子,要他照应好他的继母和妹妹们。
约翰?达什伍德先生不像家里其他人那样伤心,但是此时此刻这样的叮嘱却使他动了感情,他答应要尽力让她们生活过得舒适。他父亲得到这样的保证便安心了,约翰?达什伍德先生这才得空仔细盘算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究竟帮她们多少钱才妥当。
他不是个品质恶劣的年轻人,要是心肠有点冷、有点自私不算坏的话。不过总的说来,他还是很受人尊敬的,因为他待人接物一般都能循规蹈矩。如果他娶的是个厚道些的妇人,他原是可以更受敬重的;甚至他自己也可能变得厚道起来。可惜他结婚时年纪很小,又非常爱他的妻子;而约翰?达什伍德太太正是他本人的惊人写照,心地更加狭窄,更加自私。
他答应他父亲的时候,心里琢磨着要送给他妹妹们每人一千镑,增加她们的财产。那时他也的确觉得出得起。眼看每年就能进款四千镑,加上目前的收入,还不算自己生母遗产的那一半,这使他的心热乎起来,他觉得是能够大方一下子的。对,他要给她们三千镑,这样办又大方,又体面!满够她们无忧无虑过日子的了。三千镑!他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的,不会费力。他一连好几天,整天都在考虑着这件事,结果并不后悔。
他父亲的葬礼刚过,他太太就带着孩子和仆从驾到了。她事先没有对她婆婆打一声招呼。她有权来,没有人能说个不字;她丈夫的父亲一死,府邸就是她丈夫的了;但是她这种做法却显得极其放肆无礼,因为对一个处在达什伍德太太①地位的妇人来说,即使她只有一般人的感情,也一定会觉得非常不愉快,何况她的是非感那么敏锐,正派得又那么不切实际,以致这种冒犯行为,不管gān的是谁,受的是谁,都使她一想起就憎恨不止。约翰?达什伍德太太在丈夫家原来就根本没有人缘,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没机会让她们见识到,如果时机需要她做出什么事,她是会毫不顾及别人的苦乐的。
达什伍德太太对这种粗bào举动既如此深恶痛绝,对儿媳做出这种事又打心里鄙视,因此若不是她大女儿劝她应该先考虑考虑一走是否妥当,那么媳妇一到,她原是会马上就永远离开这所宅子的,另一方面还因为她深爱自己的三个孩子,为她们的缘故,她才决定留下,没有跟她们的哥哥闹翻脸。
埃莉诺,这位在劝说母亲的过程中大起作用的大女儿,非常有见识,遇事冷静,虽然只有十九岁,却能当好母亲的顾问,而且达什伍德太太的心肠那么热,通常总会做出些冒失事来,她呢,也常能劝阻,使她们全家都受益。她心地极好,性格可爱,富于情感,但是她懂得怎样克制情感;这是她母亲有待学习而她的一位妹妹执意拒绝学习的一门学问。
玛丽安的才能在许多方面都不比姐姐差。她懂事,聪敏,而且无论做什么都专心致志,她伤心或者欢乐都毫无节制。她大方,可爱,讨人欢喜,一切都好,就是不谨慎。她跟她母亲像得出奇。
① 指第二代亨利?达什伍德的遗孀,三姐妹的生母,本书中以后提到“达什伍德太太”处,都指的是她。
埃莉诺看见妹妹过分易动感情很担心,但是达什伍德太太却很看重并珍爱这种感情。这时她们俩都极度伤心,又相互影响,助长彼此的悲恸。开头丧亲之痛使她们悲不自胜,她们故意重提,追忆旧痛,一再引起阵阵伤心。她们一味沉浸在忧伤里,一次次回顾往事,越想越难过,而且打定主意今后也不听人劝慰。埃莉诺也非常悲痛,但她还能奋发,自己振作起来。她能跟哥哥商量事情,嫂嫂到了,她能接待,照料得体,还能尽力劝说母亲跟她一样打起jīng神,鼓舞她宽容克制。
她的另一个妹妹玛格丽特,是个性情愉快,心肠也好的姑娘;不过她虽深受玛丽安làng漫情绪的影响,却没有她那样的见识;十三岁了,还看不出长大后是否有希望能比得上两位姐姐。
第二章
约翰?达什伍德太太现在以诺兰庄园的主妇自居了,而她的婆婆和小姑们倒退居客人的地位。不过,她虽说将小姑们当作客人,但对她们还是默默地尽到礼数的,她丈夫对她们也还算和气,跟他对待其他任何人一样地和气,至于他对自己,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当然不在此列。他确曾带有几分诚意地要她们把诺兰庄园看作自己的家,达什伍德太太因为在附近还没有找到可以住的房子,别无适当办法可想,只好接受他的邀请,在那里留下了。
呆在一个处处都会勾起往昔欢乐的地方,这正合她的心意。她高兴的时候,谁也没有她兴致好,谁也没有她那么总是乐观地期待着幸福,这本身就是幸福。但她悲伤起来,也同样不能自主,会越想越伤心;快乐时心无二用,伤心时同样无法宽解。
约翰?达什伍德太太根本不赞成丈夫为他妹妹们做的打算。从他们亲爱的小儿子财产里拿走三千镑,这会使他变成穷光蛋的。她求他再考虑考虑。从他孩子手里抢走这么一大笔钱,况且是他的独子,他怎么能问心无愧?达什伍德三姐妹不过是他的异母妹妹,她认为根本算不上什么亲属,她们有什么权利要求他慷慨施舍这么一大笔款子?谁都清楚同父异母的孩子们之间从来都是不会有什么感情的,那他为什么要坑害自己,坑害他们那可怜的小哈利,把他的全部财产都给他那几个异母妹妹?
“这是我父亲临终对我的嘱咐,”她丈夫答道,“他要求我帮帮他的寡妻和女儿们。”
“我敢说,他说的是胡话,十有八九那时他已神志不清了。要是神志正常的话,他就不可能想出这种事,居然会求你从自己孩子手里拿出你的一半财产。”
“亲爱的范妮,他倒没有规定什么具体数目,他只是大致要求我帮帮她们,让她们的境况舒适些,比他自己能办到的好些罢了。也许他还是把这事完全jiāo给我自己来办的好。他总不会以为我会不管她们的吧。
但是他既然要我许个诺言,我不能不答应,至少当时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就答应了,而答应了就得办呀。无论她们什么时候离开诺兰庄园搬入新居,总得帮她们点忙的。”
“好吧,那你就帮她们点忙吧;可是那点忙也不需要三千镑呀。你想想,”她又说,“钱一出手,就回不来了。你妹妹们将来要出嫁,钱就有去无回了。不过如果钱还能收回到我们那可怜的小儿子手里的话,倒也??”
她丈夫变得十分严肃起来,说:“哎呀,真的,那真是大不一样。
扔掉这么一大笔钱,哈利长大成人后会悔恨的。譬如说,要是他家里人口多,加上这笔款子就会大大方便了。”
“那是一定的。”
“那么,把数目减半,也许对各方面都合适些。她们的财产,加上这五百镑,可就大得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