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小,”她说,“我觉得对他们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因为那正好适合他们的家庭和收入。”
上校听了,很是意外,因为他发现她居然认定这次推荐会促成他们的婚姻,他原认为德拉福教区牧师的俸禄不高,不足养家糊口,凡是过着爱德华那种生活方式的人是不会靠那点收入贸然安个家的——他也就这样说了出来。
“这个小教区的收入只够费勒斯先生过上舒适的单身汉生活;结婚可不行。我很抱歉,我只有这么多权限;而且我的关心也只限于此。不过,即使我意外地有力量能多帮他些忙,如果那时我不再像现在这样真心情愿帮他忙的话,那一定是我对他另有看法了。当然,现在我做的看来微不足道,因为这对他那主要的、唯一的幸福目标无所帮助。他结婚大概还是遥远的喜事吧;这事至少怕不能很快就办得到。”
这正是詹宁斯太太误解了的那句话,她感觉灵敏,当然会不高兴;但是在把布兰顿上校跟埃莉诺两人站在窗前实际jiāo谈的话这样jiāo代以后,总的看来,埃莉诺在分手时说的那句激动的感谢话还是合情合理的,而且也是说得很得体的,倒真像是有人在向她求婚似的。
第四十章
上校刚走,詹宁斯太太就jīng明地笑着说:“好呀,达什伍德小姐,我不问你布兰顿上校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了;凭良心说,我原是想躲开不听的,可还是难免听到了一些,能明白他要gān什么。我可告诉你,我还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我衷心祝你快乐。”
“谢谢您,太太,”埃莉诺说。“对我来说,这的确是一桩大快事;上校的好意使我非常感动。肯像他这样做的人不多。这样好心肠的人真少有!太出人意料了!”
“老天爷!我亲爱的,你好谦虚呀!我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近来我常常想,一定会发生这桩事的。”
“你是根据上校的一贯好心肠判断的,可是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料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吧。”
“机会!”詹宁斯太太重复了一句,“至于机会嘛,一个男人只要打定主意要做这种事,总会想出办法很快找到机会的。好呀,亲爱的,我要再三向你祝福;而且我想很快我就能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到一对世上最幸福的夫妻了。”
“你是说跟他们到德拉福去,是吧?”埃莉诺说,淡淡一笑。
“唉呀,亲爱的,我当然会去的。至于说房子不好,我不懂上校是什么意思,我看那房子再好不过了。”
“他说房子失修了。”
“那好,那能怪谁?他为什么不修?他自己不修,谁修?”
仆人进来说马车到门口了,打断了她们的谈话;詹宁斯太太马上准备要走,说:
“好吧,亲爱的,我话还没说完一半就得走。不过不要紧,晚上我们可以再从头说说,没有客人。我不要你跟我出去,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不愿出去会客;而且,你一定急着要把全部事情告诉你妹妹的。”
玛丽安在这次谈话一开始就已经离开房间了。
“是的,太太,我要告诉玛丽安的;不过目前我还不打算告诉别人。”
“啊!很好,”詹宁斯太太说,有点失望。“那你是不要我告诉露西,我今天想到霍尔本区跑一趟呢。”
“不,太太,请你对露西也别说。耽搁一天没多大关系;我想不该先对别人说,得等我给费勒斯先生写过信再说。我马上就写。要紧的是,得赶快告诉他,因为他当然还得忙着办有关接受神职的事。”
这段话开头把詹宁斯太太弄得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样匆匆忙忙要写信通知费勒斯先生,她当时弄不明白。可是,稍过一会儿,她就有了一个想法,觉得非常满意,便大声说道:
“哦嗬!我明白了。费勒斯先生是合适的对象。那好,这对他更好了。是呀,他当然得准备妥当接受神职;看见你们的事办得这么快,我真太高兴了。可是,亲爱的,这样做不是有点不大合适吗?难道上校不该自己写信?是呀,他写才合适。”
詹宁斯太太这段话的开头几句,埃莉诺不大明白,又觉得不值得追问;所以她只回答了末尾的那句话。
“布兰顿上校很能体贴人,他宁愿让别人对费勒斯先生说明自己的打算,不肯自己去说。”
“那他就非要你写不成。唉唷,那可真是一种古怪的体贴法!可是,我不打扰你了,”看见她准备要写信,詹宁斯太太这样说。“你们自己的事还是自己知道最好怎么办。那就再见吧,亲爱的,打从夏洛蒂生孩子以来,我还没有听到比这更高兴的事呢。”
她走了,但是转眼又回来了。
“亲爱的,我刚想起贝蒂的妹妹来了。我非常高兴让她能侍候上这么好的女主人。不过我可说不准她能不能当好一位太太的贴身侍女。她是个顶出色的女仆,而且善做针线活。不过,还是等你有了空再考虑这些事吧。”
埃莉诺答道:“好吧,太太。”她没有听清多少她说的话,着急的是要一个人留下来不受打扰,而不是考虑如何谈这个问题。
她现在一心想的是,她给爱德华写的这封短信该怎样开头,自己该怎样表达。他们之间的特殊情况使一件对别人来说最容易的事变成了难题;她既怕说得过多,又怕说得太少,拿着笔对着信纸坐在那里琢磨着,直到爱德华本人进来才打断了思路。
他是来送告辞名片的,在门口却碰上詹宁斯太太正要上车;她向他道歉说自己不回进去了,达什伍德小姐在上面,有非常特殊的事正要跟他谈,一定要他进去。
埃莉诺正在为难,但也为自己庆幸,因为把信写得得体不管多困难,总比当面用嘴说好,这时她的客人偏偏走了进来,bī得她非做这桩最大的难事不可了。他这么突然出现使她惊慌失措。自从他的订婚消息传开,也就是说,自从他明白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以后,她还没有见到过他;又由于想到刚才考虑的事和必得告诉他的事,使得她好一会儿特别忐忑不安。他也非常苦恼,他们一起坐下,神情越来越窘。他连刚进屋时有没有为自己贸然闯来道过歉,都记不起来了;他决定稳妥一些,坐下后只等能开口,就有礼貌地道歉。
他说:“詹宁斯太太告诉我,说你有事要跟我谈,至少我是这样理解的,否则我决不会这样闯进来;不过,我要是不见见你和你妹妹就离开伦敦,我还是会非常遗憾的;尤其我很可能要离开不少时候——大概不会很快就能再见到你们。我明天要到牛津去。”
埃莉诺镇静下来,决定尽快了结那桩使她最发怵的任务,就说:“你是无论如何不会不让我们祝你顺利就不告而别的,即使我们不能当面向你祝愿的话。詹宁斯太太说对了。我是有重要的事要通知你,我正要写信给你。我受托办一件最愉快的事。”(她说的时候呼吸有点急促)“布兰顿上校十分钟前在这里,他知道你想接受神职,要我告诉你,德拉福教区牧师职位刚好空着,他非常高兴请你去,只嫌现在收入不多。让我祝贺你有这样一位明智而可敬的朋友吧,那俸禄——现在每年收入大约两百镑——我跟他一样只愿能大大增多些就好了,让你更能——不光是满足你个人目前的供应——总之,要是能让你安排好一切幸福前途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