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尔尼先生与他的女伴跟在一位妇人后边,缓慢而不停地向她们走来。这位妇人认识索普太太,因而便停下同她说话,蒂尔尼兄妹因为由她领着,也跟着停住脚。蒂尔尼先生一望见凯瑟琳正在看他,便立即露出微笑,表示相识。凯瑟琳也快活地向他笑了笑。接着,蒂尔尼先生又往前走了几步。同凯瑟琳和艾伦太太说话,艾伦太太客客气气地向他打了个招呼:“我很高兴又见到你,先生。我本来担心你离巴思了呢。”,蒂尔尼先生谢谢她的关心,说他离开过巴思一个星期,就是他有幸认识她的第二无早晨走的。
“唔,先生,你这次回来肯定不会后悔吧,因为这里正是年轻人的天地。当然也是其他人的天地。当艾伦先生谈到他讨厌巴思时,我就对他说,他的确不该抱怨,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可爱了,逢上这样的淡季,待在这里比待在家里qiáng多了。我跟他说,他真有福气,能到这里疗养。”
“我希望,太太,艾伦先生发现巴思对他大有裨益,到时候就该喜欢这个地方了。”
“谢谢你,先生。我相信他会的。我们的一位邻居斯金纳博士去年冬天来这里疗养过,回去的时候身体好极了。”
“这个事实一定会带来很大的鼓舞。”
“是的,先生。斯金纳博士一家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呢。因此我跟艾伦先生说,他不要急着走。”
话说到这儿让索普太大打断了。她请艾伦太太稍许挪动一下,给休斯太太和蒂尔尼小姐让个座,因为她俩答应陪她们一起坐坐。大家坐下以后,蒂尔尼先生还依然立在她们面前。他思谋了几分钟之后,便请凯瑟琳与他跳舞。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想女方却感到悔恨jiāo加。她表示谢绝时,显得微不胜遗憾,好像煞有其事似的,幸亏索普刚来,他若是早来半分钟,准会以为她万分痛苦。接着,索普又大大咧咧地对她说让她久等了,但这丝毫没有使她觉得好过些。他们起身跳舞时,索普细说起他刚刚辞别的那位朋友的马和狗,还说他们打算jiāo换獮,可是凯瑟琳对此不感兴趣,她仍旧不时地朝她离开蒂尔尼先生的地方张望。她特别想让亲爱的伊莎贝拉见见他,可惜伊莎贝拉连个影子也见不着。他们不在一个舞群里。她离开了自己的所有伙伴,离开了自己的所工有熟人,不痛快的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她从这—桩桩事里,得出了一条有益的教训,舞会前先约好舞伴,不见得会增加一位少女的尊严与乐趣。正当她如此这般吸取教训时,忽然觉得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一扭头,发现休斯太太就在她身后,由蒂尔尼小姐和一位先生伴随着。“请原谅我冒昧,莫兰小姐。”休斯太太说。“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索普小姐。索普太太说,你肯定不会介意陪陪这位小姐。”休斯太太还真找对了人,这屋里谁也不会比凯瑟琳更乐意做这份人情了。休斯太太为两位小姐作了介绍。蒂尔尼小姐很有礼貌地感谢了对方的好意。莫兰小姐本着慷慨的jīng神,委婉地表示这算不了什么。休斯太太把她带来的小姐作了妥善安置之后,便满意地回到她的同伙那里。
蒂尔尼小姐身材苗条,脸蛋俊俏,和颜悦色的十分招人爱。她的仪态虽然不像索普小姐的那样十分做作,十分时髦,但却更加端庄大方。她的言谈举止表现出卓越的见识和良好的教养。她既不羞怯,也不故作大方。她年轻迷人,但是到了舞会上,并不想吸引周围每个男人的注意。不管遇到什么芥末小事,也不会装腔作势地欣喜若狂,或是莫名其妙地焦灼万分。由于她的美貌和她与蒂尔尼先生的关系。凯瑟琳立刻对她产生了兴趣,自然很想同她结识。因此,每当想起什么话头,很乐意与她谈,而且也有勇气、有闲暇与她谈。但是,由于这些先决条件经常出现缺这少那的情况,两人也就无法立即成为知己。只能进行一些相识间的初步jiāo谈,说说各自喜欢不喜欢巴思,是否欣赏巴思的建筑和周围的乡村,绘不绘画,弹不弹琴,唱不唱歌,爱不爱骑马。
两支舞曲刚刚结束,凯瑟琳发觉忠实的伊莎贝拉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臂,只听她兴高采烈地嚷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心爱的,我找了你一个钟头了。你知道我在另一个舞群里跳舞,怎么能跑到这一个舞群来呢?我离开了你真没劲儿。”
“亲爱的伊莎贝拉、我怎么能找到你呢?我连你在哪儿都看不见。”
“我一直这样告诉你哥哥,可他就是不肯相信。‘快去找找你妹妹,莫兰先生,’我说。可全是白搭,他一动不动。难道不是吗,莫兰先生?你们男人都懒得出奇!我一直在狠狠地责备他,亲爱的觊瑟琳,你会感到大为惊奇的。你知道我对这种人从不客气。”
“你看那个头上戴白珠子的小姐,”凯瑟琳轻声说道,一面把她的朋友从詹姆斯身边拉开。“那是蒂尔尼先生的妹妹。”
“哦,天哪!真的吗?快让我瞧瞧。多可爱的姑娘啊!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儿!她那位人人喜爱的哥哥在哪儿?在不在大厅里?如果在,请马上指给我看。我真想看看他。莫兰先生,你不用听,我们没说你。”
“那你们在嘀咕什么?出什么事了?”
“你看,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你们男人好奇起来简直坐立不安!还说女人好奇,哼!和你们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不过,你就死心了吧,你休想知道是什么事。”
“你以为这样我就死心啦?”
“哎。真奇怪,我从没见过你这号人。我们谈什么与你有什么相gān?也许我们就在谈论你,因此我奉劝你不要听,不然、你说不定会听见不太顺耳的话。”
这样无聊地闲扯了好一阵,原先的话题似乎给忘了个jīng光。凯瑟琳虽说很愿意让它中断一会,但是她禁不住有点怀疑:伊莎贝拉原先急切地想见蒂尔尼先生,怎么又一下子就忘个jīng光。当乐队重新奏起新舞曲时,詹姆斯又想把他的漂亮舞伴拉走,但是被拒绝。“你听我说,莫兰先生,”
伊莎贝拉喊道,“我决不会gān这种事儿。你怎么能这么烦人!你看看,亲爱的凯瑟琳,你哥哥想让我gān什么?他想让我同他跳舞,虽然我跟他说这极不恰当,太不成体统。我们要是不换换舞伴,岂不成了人家的话柄。”
“说真话,”詹姆斯说,“在公共舞会上,这是常有的事。”
“胡扯,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们男人要达到个什么目的,总是无所顾忌。亲爱的凯瑟琳,快帮帮我的忙,劝劝你哥哥,让他知道这是办不到的。告诉他,你要是见我gān这种事,定会大为震惊。难道不是吗?”
“不,决不会。不过,你要是认为不恰当,那你最好换换舞伴。”
“你看,”伊莎贝拉嚷道,“你妹妹的话你都听见了,可你就是不理会。你记住,我们要是惹得巴思的老太太们飞短流长的,那可不是我的过错。来吧,亲爱的凯瑟琳。看在老天爷的份上,跟我站在一起。”两人拔腿就走,回到原来的位置。这当儿,约翰·索普早溜掉了。凯瑟琳刚才受过蒂尔尼先生的一次抬举,很想给他个机会重提一下那个令人愉快的请求,便快步向艾伦太太和索普太太那儿走去,实指望见他还和她们在一起。她的希望落空以后,又觉得抱这样的希望也太可笑了。“唔,亲爱的,”索普太太说,迫不及待地想听听别人夸夸她的儿子。我希望你找了个愉快的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