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听着像是阿韶说的?”风洛阳笑道。
“怎么老扯上阿韶,你喜欢她?”唐斗冲口而出。
“我们谈的不就是阿韶吗?”风洛阳挠了挠头,“这和我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
“反正,你跟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阿韶?”唐斗嘶声问道。
“我喜欢她也是因为她是咱们的朋友。”风洛阳老老实实地说。
“就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唐斗猛地支起身,手脚并用爬到风洛阳身边,紧张地问。
“绝对没有非分之想。”风洛阳摇了摇头。
“那如果我跟你说,阿韶喜欢的是你,你会怎样?”唐斗紧盯着风洛阳的眼睛,沉声问道。
“真的?”听到唐斗的话,风洛阳扑哧一笑,忍不住反问道。
“阿哈!看你这骚样,还敢说没有非分之想,连兄弟我也骗!?”唐斗勃然大怒。
“哎,冷静。”风洛阳忍住笑,匆忙一摆手,“你想啊,阿韶这十年来整得我也够惨的,如果她竟然喜欢我,那你说,这么多年吃的苦头不是有了报复的机会。当然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但是无论如何在虚荣心上来说,我确实很满足。”
“哦……”唐斗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忽然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也是个蔫坏的主。”
“咱们能做成朋友是有原因的。”风洛阳拍了拍唐斗的肩膀,微笑着说。
唐斗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和风洛阳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看着他满脸难过的样子,风洛阳好奇地问道:“你说你知道了阿韶不喜欢你的原因,那到底原因是什么?”
“……”唐斗斜着眼看了看他,嘴里咕噜了一声,却不愿意回答。
“你为什么没头没脑地打我一顿,难道阿韶喜欢的不是你,而是我?”风洛阳笑着问道。
“美死你。当然不是!还是不是兄弟啊,让我打一顿出出气,你就权当自己是沙袋好了,问这么多gān什么。”唐斗瞪大了眼睛怒道。
“这么说来我很无辜啊?”风洛阳无奈地一摊手。
“什么无辜,刚才不是跟说了你有欠揍样吗?是不是我表达有问题,你没听明白啊?”唐斗没好气地说。
“呼。”风洛阳虽然一肚子疑问,但是唐斗十年后再次失恋,此事非同小可,个中的缘由必定千回百转。十年来他看着唐斗的性格因为这一段苦恋而再三扭曲,早已经心力jiāo疲,此时不愿多问,更不愿多想,只是一把揽住唐斗的肩头,沉声道,“今晚我做东,咱们兄弟出去喝一杯,一醉方休。”
“你也有想要一醉方休的时候?”唐斗心中一阵感动,用力点点头,“好,走!”
终于向唐斗倾诉出了一腔心事,鱼韶虽然对他感到异常抱歉,但是心头仍然充满了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犹如脱胎换骨,很多以前想不通也不敢去想的往事,忽然间清澈如溪。她重新掩上被唐斗撞开的大门,从地上捡起被她撕成碎片的乘风会卷宗,将它们在桌上一点点拼起,渐渐还原出卷宗上大大小小风洛阳的名字。看着自己凌乱而凄惶的字迹,柳青原闯堂那一日的回忆此时不可遏制地从她心底涌起,本来模糊一片的画面和语音,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
“你对她是否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谁不是这样。那样的鱼韶,在那样的雨色之中,谁不会为之疯狂?和唐斗一样,我对她有狂热的迷恋。”
柳青原和风洛阳的问答宛若暮鼓晨钟,重重撞击在鱼韶的心房之上,令她如痴如醉,亦喜亦颠。她抬起双手,猛然按住自己的脸颊,只感到入手一片火热。
“这么重要的记忆,为什么我到今天才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我不能早一天,早一时,早一刻想起,那样我就多了一天,一时,哪怕是一刻的欢喜。”鱼韶浑身发颤地想着。
“但是你并没有表露出来,为什么?”
“她会喜欢我吗?一个整日只会背诵剑谱的呆子,每天只能傻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的蠢人。她和我会开心吗?她和我会幸福吗?数月之后,我就要去天山,她会和我一起去吗?我值得她为我抛家弃业,倾心以赴吗?三年之后,她会在哪儿?我会在哪儿?”
“对于只有十五岁的少年,你想得的确很多。”
“人总要取得平衡,说得既然不多,自然会想得很多。和我不同的是,大少是个快乐的少年,野心勃勃,信心满满,对自己对人生都充满了希望,他喜欢阿韶,而且我相信他会给她幸福。这不是很好?”
“真是傻瓜,傻瓜。我喜欢的就是你,你的傻,你的痴,你打死不放的执着,如果当日你大声说出你喜欢我,我就是你的人了。”当鱼韶终于想起这一段记忆,她不禁为十三年前的自己感到一阵惋惜。但是,她转念一想,不禁一阵痴迷,风洛阳傻,那她自己呢?为了少女的那一份矜持,她信手轻掷了十三年的光yīn,她任性和痴狂又比风洛阳轻多少。
“于是你三缄其口,闭口不谈自己对鱼韶的感情?”
“这还不够,我必须把这段情感彻底忘掉,否则我会失去两个朋友,我必须这么做。”
“你怎么让自己忘掉……难道你也会……?”
“鄱阳湖畔有一座神庙,神庙前有一尊石碑,碑上刻着一些对某位古人歌功颂德的文字。我将心中终将沉淀一生的秘密刻在了石碑之上,然后定下心来,转身而去。”
“以碑铭志,好办法,这样你只需要把这块石碑忘记,你就忘记了一切,我真的有些好奇,你在石碑上写了一些什么。”
“现在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不但对自己的感情闭口不言,甚至连忘却的方法都已经计划周全。洛阳哥,你一生都为了别人活着。少年时为了父母,年长时为了兄弟,你那近乎疯狂的自律已经把你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什么时候,你能为自己活一次?”想到这里,鱼韶已经鼻尖酸楚,热泪盈眶,只想伏案大哭一场,为风洛阳,为自己,也为那十三年的时光。
就在这时,鱼韶房间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鱼韶听到声音,连忙飞快地用手抹了抹脸,擦去挂在脸颊上的泪痕。即便是她动作迅速,此时此刻她的模样仍然落入了来人的眼中。
“阿韶姐,你哭了?”清脆动人,那是祖菁的声音。
“菁儿……,有什么事?”鱼韶咳嗽了一声,哑声问道。
“刚才你是不是看见我……我和小师叔……”祖菁扭捏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你看见我了?”听到祖菁的话,鱼韶的脸上一阵发烧,片刻之前,她的确因为目睹了祖菁和风洛阳的拥抱而患得患失,心绪不宁,以至于bào露了情思,被唐斗发现。也正因为她向唐斗坦陈了心中情愫,她的思维回复清澈,从而在一片混乱之中理清当日柳青原闯堂的回忆,明了了风洛阳深藏心底的情思。如今,她亦喜亦悲,却已经完全是另一码事。但是期间种种,却又让她如何向祖菁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