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美艳的花魁们刚刚消失于楼梯转角处,一连串唐门哨卡示警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唐斗留在四街的暗哨此刻都争先恐后地朝着醉香楼狂奔而来。这些暗哨斥候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沙场老兵,随着唐斗转战天下,颇打过一些轰动江湖的著名战役。此刻这些江湖老手们个个脸色惨白,双眼失神,仿佛一群被自己的噩梦下破胆的小儿。唐斗探头朝下一看,望到这些人的脸色,本来一颗稳操胜券的心,却不禁沉了下去。
“大少,唐万壑出手了!”唐钉来到他的身边,沉声道。
唐万壑的先锋不是新唐门秘藏的jīng兵,不是鬼楼派来增援的魔人,而是一只浑身上下呈玫瑰红色的地行龙。这只地行龙身长不过三尺,尾长却足有四尺开外,尾尖上有一枚蓝莹莹的骨刺,随着长尾的甩动,发出呜呜的破风声,听起来让人骨酸肉麻。它的脖颈颀长,头部的形状酷似鳄鱼,但是脸部更加瘦长,双眼闪烁着猩红色的火光,充盈着饥渴,凶残但是却又带着一丝闲庭信步的霸者之气,仿佛对于战胜眼前的对手有着百分之百的信心。在它的头部后侧与脖颈连接处,长着一圈宛若围巾一般的肉冠,嘴部两侧并排各长着三排暗绿色的肉管,乍看上去仿佛一个在脸上画满了图纹的野蛮部落酋长。
唐斗凝神观看了半晌这只宛若幽灵一般围着醉香楼转圈的地行龙,忽然咦了一声:“这……这不是鬼蜮霸王——血河魔蜥吗?”
“什么?”他身后的唐门众将听到血河魔蜥之名,都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
血河魔蜥在数百年前本来是川西,藏边一种普通的地行蜥,但自从南疆鬼蜮凭空出现,在鬼蜮之中的生物都产生了离奇的变化。其中变化最为明显的就是这种血河魔蜥。这些地行龙从鬼蜮深处逃出来之后,身体从暗绿色变成了赤红色,并开始对于人类的血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他们身上所带的毒液也成了致命的武器。数百年来,南疆关于血河魔蜥的传说比比皆是,很多轶事甚至可以止小儿夜啼。最流行的版本就是一群血河魔蜥攻占了南朝宋国的西南六郡,造成了数十万驻兵的大量死亡,间接导致了南朝宋国的败亡,立国不到六十年只能禅位于齐。
后来南朝武林经过百余年的艰苦努力,才将血河魔蜥重新驱逐回南疆鬼蜮。但是武林豪杰也因此死伤无数。据说,血河魔蜥的蜥毒乃是造就第一代南疆魔化的主因之一。虽然这些只是江湖闲人们无中生有的猜测,但也足以证明血河魔蜥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
如今在唐万壑阵营之中,居然出来一条血河魔蜥,这怎不让唐斗和唐门众将感到触目惊心。
“大少好眼力,但是你还是低估了唐万壑……”说到这里,唐钉神色复杂地看了唐斗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条地行龙已经不是普通的血河魔蜥。你看它的皮肤,不是传说中的赤红色,而是更暗一些的玫瑰红色。”
“嗯,不错,它和普通血河魔蜥有何不同?”唐斗遥着折扇,低声问道。
“这是唐万壑眷养的变异魔蜥。这老贼在钟家隐姓埋名数十年,骗得了钟家不传之密绝蛊奇毒。这绝蛊乃是从尸虫之中培养出来的。将百余尸虫封于罐中,让其自相残杀,取存活的胜者百余只再封于罐中,令其搏杀,取最后的尸王虫提炼尸毒,再经百炼而成。这本来已经是毒中之毒,足以横行天下。幸好初唐彭无望,贾扁鹊二人制出解药,可解绝蛊,成为了钟氏的克星。唐万壑为了超越钟家,bī迫无辜百姓喝下绝蛊,气绝身亡后,再将这些人的尸体喂给他从南疆捕捉来的血河魔蜥,魔蜥吃下浸满绝蛊之毒的尸体,有些禁不住毒性药发而亡,而有些生理独特的毒蜥却存活了下来,并变化成了全新的毒蜥。新唐门的走狗将这种毒蜥称为尸王龙。尸王龙不但毒性凶猛,而且悍勇狡诈,与人jiāo战时的机智聪颖堪比武林高手。大少,你千万要小心应对。”唐钉沉下心来,将自己这些日子搜集到的情报娓娓道来。
“嘶——”听过唐钉的阐述,唐斗摇头叹息一声,“我只以为唐万壑这个老王八一直隐忍不出是怕了我家老头子,现在看来,敢情他一直在暗暗培养这么张扬的杀人利器。”
“这也是我为什么宁死也要警告你不要出头的原因。”唐钉说到这里,眼神中都是黯淡之色。
“嗯,”唐斗用手扶着下巴,“不知道唐万壑依靠什么来操纵尸王龙呢?”
“不太清楚,这是唐万壑的看家绝活,普通线报难以追查。”唐钉沉声道。
“那倒也是,你已经查出来很多了。”唐斗笑道,“嘿,看那尸王龙在楼下也打了几个圈了,还看不到咱们,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在楼下盘旋的尸王龙猛然抬起头,朝着唐斗探头张望的地方看去,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闪烁出一线森严的青光。
“呜——”唐斗手扶折扇遮住面颊,笑嘻嘻地调笑道,“小乖乖看见你唐爷爷了。”
“嘶——”那玫瑰色的尸王龙再次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四肢一弹,整条蜥身,宛若弹簧一般一窜两丈高,前爪狠狠在醉香楼金红相间的楼柱上一抓,留下清晰狰狞地两只爪印,再次拔高一丈,身子在空中轻灵地打了个空翻,蜥头正对向唐斗,蜥嘴一张,发出炸雷一般一声尖啸,宛若一百只老鸦同时夜啼,让人感到一股凉意直钻心窝。与此同时,它在脑后的肉冠同时向四面张开,宛若在半空中绽开了一朵鲜艳诡异的血腥大花,而它那暗玫瑰色的蜥头就仿佛大花的花心。
“呃——”唐斗乍看到如此情景,又是目瞪口呆,又是恶心想吐,一时之间愣在当场。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这只矫健的尸王龙左右鳃边共六道暗绿色的肉管同时蠕动,六股惨碧色的汁液对准唐斗的面门jiāo剪而来。
“我的……”唐斗一句感叹词都来不及说完,手里折扇忙不迭在身前一旋,化为一片白灿灿的盾牌,端端正正挡下了迎面扑来的六股毒液。
那攻击未遂的尸王龙愤愤然尖叫一声,身子无力地落回到地上,在楼前耀武扬威地再次盘旋了一圈,对着唐斗挑战似地嘶吼着。
唐斗用两根手指拎着已经沾满了毒液的折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唐钉看在眼里,连忙挥袖一弹,顿时将折扇弹落街心。
“我的扇子……”唐斗失去折扇,如失双臂,忍不住焦急地叫道。
“大少,此扇已经浸满奇毒,绝不能留!”唐钉厉声道。
“呃,唉,我的宝贝儿……”唐斗探头朝再次张望,却看到折扇已经被那条尸王龙踩在了脚下。
“狗日的,不就是一条吗,好,今日咱们就上演一出唐斗大战尸王龙的戏码,给我唐门好汉光复剑南壮一壮声势!”唐斗双手一撸袖子,一脚踏上扶栏,就要飞身下楼和这只魔鬼一般的尸王龙一决胜负。然后就在他刚刚探身的功夫,这只尸王龙已经仰头长啸了一声。随着啸声的回dàng,醉香楼周围四街之地宛若熔岩狂涌,cháo水一般冲来了上千条暗玫瑰色的尸王龙,将整座醉香楼围得水泄不通。连绵不绝的啸声在空空dàngdàng的大街上回dàng不休。无数双赤红如灯的尸王火眼冷冷地望着高台上的唐斗,宛若注视着早晚将要享用的一顿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