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小师叔,你当时一定迷死了她,听你的描述,我就好像亲眼看到当年的阿韶姐一样。”祖菁深深吸了一口气,激动地说。
“当时的我和你一样,以为自己真的迷上了她。实际上,鱼韶的双亲因为膝下无子,从小到大,都将她当儿子一样培养。她也习惯了和少年人们争qiáng斗胜,那种凌厉的眼神只是她保护自己,赢得双亲欢喜的习惯。她从小就倔qiáng好胜,和人jiāo往一定要占得上风。我当时还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少年,哪里是她的对手,一见到她立刻被吃得死死的,十三年后,还是如此,唉……”说到这里,风洛阳感到自己的头再次疼痛了起来,忍不住靠在椅背上,扭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
“原来阿韶姐在你眼里这么可怕……”祖菁缓缓点点头,“但是小师叔,你也不能怪她啊,她身负着家人的期望,所以才会这么好qiáng。话说回来,这么好qiáng的阿韶姐,却被阿斗如此狠心地辜负,她一定伤心极了。你说得对,我真的只是被阿斗闪了眼睛,他负心薄幸,风流自赏,我绝对绝对不会喜欢这种人,小师叔,你更加不会将倾城剑法传授给他。我想,我肯定是因为太急着为江湖找一个救星,才糊里糊涂对阿斗动了念头。放心吧,小师叔,我今后……”祖菁还想滔滔不绝说下去,但是转头一看,风洛阳此刻已经靠着椅背沉入了梦乡。
第一部 第九章 决战又至
经过近一个月的风餐露宿,奔波跋涉,今夜祖菁在风洛阳的卧室中睡得异常香甜。在梦中她梦到了天池,梦到了望楼,梦到了解剑池和在池边戏水的师弟师妹们。她甚至梦到了天山雪峰融雪之时发出的隆隆涛声。她的整个身心被一种chūn回大地的温暖所包裹着,仿佛乘着一叶扁舟在无边无际的碧波之中飘dàng。一种无忧无虑的幸福感充塞在她的心田。渐渐的,隆隆涛声化为了喧嚣的人声,声嘶力竭的呼吼犹如声声战鼓,将她从昏沉的梦境中唤醒。
“越女宫柳青原向风洛阳下战书啦!”
“大生意来啦!”
“开张,开张!”
“摆赌局,摆台!”
“把上房都给我空出来!”
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叫喊,让祖菁无法再在chuáng上赖着不起。她无奈地睁开眼睛,软绵绵地支起胳膊,慵懒地撑起身子,朝周围看了看。房间中空无一人,昨夜在座椅上沉睡的风洛阳此刻已经不知去向。
“小师叔!?”祖菁推开身上的薄被,从chuáng上窜起身,踩上鞋,冲出门,放眼望去。只见凤凰客栈走廊之上唐门子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人搬桌抬凳,打扫卫生,有人捧着大筐青菜瓜果出入厨房,有人沿着走廊张贴凤凰赌坊开出的赌盘。庭院之外一片jī鸣狗吠之声,凤凰客栈大小厨房十几个厨子正挥舞着屠刀大肆杀牛宰羊。
“小师叔,阿斗!?”祖菁推开门,茫然步入走廊,大声喊着。
“祖姑娘!”正在指挥唐门中人打理凤凰客栈的唐冰听到她的叫喊,连忙走到近前,“大少和风公子去润州乘风会分舵买消息去了。”
“啊,买消息?”祖菁睁大了眼睛。
润州西津渡自六朝以来都是江南的jiāo通要道,隋朝兴建京杭运河之后,西津渡顿时成为连通南北的重要漕运港口。有唐以来,江南东道的漕粮,丝绸和贡品都要经此运往北方的洛阳和长安。在此刻的西津渡拥有一块地皮,等于就地开掘了一方金矿。每一次唐斗来到这里,放眼望着满河道络绎不绝的漕运渡船,他的双眼就会因为渴望和贪婪而布满血丝。
“大少,你收敛点儿,这里是龙门和乘风会的地盘,让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唐门绝对好受不了。”风洛阳低声道。
“我没怎么样啊!”唐斗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地说。
“你口水滴到地上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风洛阳闷声道。
“嘿,龙门霸住了三江水道,整条长江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再加上京杭运河的漕运,这么肥的油水都喂不饱他们,听说他们还要进军两湖,占领湘水。接下来恐怕连都泥江和漓水都要有锦帆的影子。唐门早晚要和他们对上,又怕什么?”唐斗狠狠地说。
“那么乘风会呢?我们现在有求于人,在他们的地头上你可不要发少爷脾气。”风洛阳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小声说道。
“我看在你的份儿上,让让他们。”唐斗看了看近在眼前的乘风会润州分舵大门,也忍不住泄了气,低声道。
风洛阳瞪了他一眼,抬手推开面前的青木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厅堂。唐斗一抬手将折扇插在后脖领,双手拢于袖中,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这两人刚一走入乘风会分舵的庭院,就发现整个分舵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敌意。仿佛他们成了整个江湖共有的敌人。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风媒都会朝他们投来警惕和戒备的光芒。哪怕是在打扫庭院的婢女看他们的目光也是冷冰冰的,仿佛浸着一层寒霜。
“你又招惹谁了?”看到这个情况,风洛阳再次狠狠瞪了唐斗一眼。
唐斗委屈地双手一摊,用力摇了摇头。
二人心情沉重地走入分舵正堂,朝分舵负责迎宾的风媒行了个礼。风洛阳一把将唐斗拉到身后,开口道:“这位兄台,在下风洛阳,这次登门拜访,乃是来找贵会在润州分舵的主事有事相商。”
“来买消息就来买消息呗,说什么有事相商,虚伪!”迎宾的风媒冷言冷语地说,“我们分舵主事的是赵姑娘,你跟她说吧。”说完这句话,他一转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后堂。
“嘿,你怎么跟我兄弟说话呢?信不信我割了你舌头!”唐斗勃然大怒,忍不住戟指厉喝。
“大少,大少!”风洛阳连忙一把拦住他,连连摆手,“别惹事,咱们买了消息就走。”
他的话音刚落,后厅帘栊一卷,一位青衣素袍的少妇披裹着月白色的批帛,迤逦来到正堂的主席之前,漫不经心地一挥长袖:“二位,坐吧。”
唐斗和风洛阳对望一眼,同时一怔。风洛阳身为天下第一剑,虽然遭到多方质疑,但是一直屹立不倒,江湖中人敬其名头,好歹要称他一声风公子。而唐斗身为唐门门主,麾下上千jīng锐唐门子弟,势力雄大,不可一世,人们畏惧他的势力,总要尊称他一声大少。如今,此女开口只简单称他们“二位”,显然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这令他们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江湖地位已经一落千丈。
唐斗和风洛阳木然坐在正厅的客椅之中,只感到如坐针毡,忐忑不安。风洛阳咽了一口唾沫,清了清嗓子,朝那位青衣少妇拱手道:“这位一定是赵姑娘,在下风洛阳有礼了。”
那青衣少妇一摆手,冷冷地说:“闲话少说,你想要买关于柳青原的消息和剑谱对不对?”
风洛阳愣了愣,道:“正是如此。”
“哼。”青衣少妇冷冷看了他一眼,“如果鱼当家在,她说卖你什么消息,我们都无异议。如今她远赴南疆,这里由我话事,我已决定,答应柳青原的要求,拒售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和剑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