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他一身武功,在江湖上早应该侠踪处处,听你说来,他似乎除了得到所谓的天下第一剑,再也没有什么作为。他应该还有别的事迹吧?”祖菁十年来终于听到风小师叔的江湖事迹,对于小张所讲的只言片语,顿感大大的不满,满心希望他多讲一些。
“能够得到天下第一剑之名,已经够他美的了,你还想怎样啊?你以为他是昆仑的顾天涯啊?”小张失笑道。
“顾天涯是天山派的!”祖菁恼怒地反驳道。
小张连忙双手一抬,做了个不欲争辩的手势:“随你怎么说……”他一拍青驴屁股,催促它朝山下走去。他的身子卧倒在驴背上,从鞍畔摘下酒葫芦,堵住嘴咕噜咕噜再饮数口烈酒,朝天山派众人微一摆手,青驴一个转弯,顿时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空空dàngdàng的林莽之中再次响起小张起伏跌宕的歌声:“铅云铁雾雪茫茫,单人独剑高山上,万里银川杯中酒,断肠情歌一人唱……嗨呀嗨呀嗨呀嗨,断肠情歌一人唱……”
断断续续的歌声在山风的chuī拂下,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终变得全无声息,而昏huáng的暮色此刻也偃旗息鼓,退回了西山,整个天山沉浸在清冷幽冥的淡蓝色月华之中。
“师姐,没有人上山,我们多打了很多的鱼和野兔,怎么办?”小杰为难地问道。
“刚才的大哥哥也没有给我留下点中原的玩意儿。”小龙不满地说。
祖菁直挺挺地站在山道的尽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师弟妹们的话语声。
“师姐……你怎么了?”众天山弟子中唯一和祖菁年岁比较接近的小玉终于发现了大师姐的不妥,小心翼翼地问道。
祖菁身子微微一颤,头轻轻一侧,似乎想要回转身来,但是却僵在半路。她抬起衣袖,地抹了抹脸,双肩一耸,施展起天山派踏làng而来的绝顶轻功,一瞬间便在众人眼前消失了踪迹。
第一部 第二章 我也可以飞翔
天山弹剑阁坐落在瑶池以西,凭栏望水,景致独特,是天山派第一代弟子在天山就地取材,伐木运石修造而成,经百年风雨仍巍然屹立,乃是天山派的主建筑,也是派中长老和掌门的居住地。这一日天刚刚擦黑,天山派诸位长老顿时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弹剑阁掌门的居室之中,紧张地窃窃私语,人人眉头紧皱,如临大敌。
天山掌门冯临川焦急地揉搓着手掌,面对着一个个愁眉不展的天山长老们说道:“各位师弟师妹,今日是五年一度的招徒日,这已经是第三期了,事实恐怕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有所不为轩主事焦仲杰用手捋了捋自己瘦脸上的三绺huáng须,苦叹一声,道:“从小咱们就告诉菁儿天山派代代名侠辈出,是大唐游侠儿的故乡。我们还天天为她chuī嘘着祖家上一代如何的英雄了得,如今若是将真相告诉她,我怕她一时想不开,会作出傻事。”
“你还说!?”追月阁主事容倩一脸的不满,“chuī咱们天山派和祖家chuī得最欢的,不就是你和掌门吗?还说自己和当年祖家人在江湖上如何如何的行侠仗义,如何如何的风光无限。现在好啦,牛皮chuī破了,看你们怎么收场?”
“可是当年咱们确曾经风光过,是不是掌门?”焦仲杰朝冯临川望了一眼。
“好汉不提当年勇,唉!”提到当年的事,冯临川昏huáng的双眼清光一闪,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到最后,咱们师兄妹几个,还不是退回了天山,作了缩头乌guī。”
缩头乌guī这四个字一出口,本来已经愁云惨雾的诸位长老更变得像被霜打过的茄子,没了生气。
“菁儿是祖家的独苗,多亏了郑祖两家人的支持,天山派才能够于此风雨飘摇之际在江湖中幸存。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几个老废物,怕是死了也没面目去见天山列祖列宗。”望云轩主事熊镇南下意识地猛抓着鬓角的络腮胡须,脑袋摇得仿佛拨làng鼓。
“你以为我们现在死了就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了?”泛舟居主事花雪姑尖锐地讽刺道,“不过……菁儿从小到大一直以为如今的江湖还和传说中一样逍遥自在,如今让她美梦破灭,她小小年纪,又如何承受得了?我真怕她会出事。”
“你说这事儿也真是闹心,今年怎么就是风调雨顺呢?让我们连个圆谎的借口都找不出来,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泛舟居副主事魏不平撇着嘴说道。
此话一出,冯临川,容倩,焦仲杰,花雪姑,熊镇南同时朝他望了一眼,似乎对他话里混乱的逻辑极为鄙视,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不由自主地纷纷点头。
就在这时,一声清冽的长啸突然在瑶池之上响起:“掌门师伯,各位师叔,你们这些坏心肝的大骗子,统统都给我滚出来!”
听到这声吼,弹剑阁内的诸位天山上一辈宿老脸色同时变得惨白。
“事到如今,唉——”最先做出反应的乃是天山掌门冯临川,他仿佛放弃了一般长叹一声,“我们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是啊。”众长老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人人一脸无奈神情,唯有新上任的泛舟居副主事魏不平不太能够跟上掌门的思路,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掌门,你是否真要告诉菁儿事情的真相?”
他的话音刚落,却看到面前的天山掌门冯临川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破门而出,几个转折,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其他的长老亦步其后尘,鱼贯跃起,或破窗而出,或逐门而走,或撞墙出逃。魏不平这才醒悟过来,连忙也朝着门口窜去,却被几位捷足先登的长老撞到地上,还顺带踩了他几脚。等到他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想要夺路而逃的时候,一只玉葱一般娟秀的小手已经从他身后冒了出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往哪里走,魏师叔!十年来,你们骗得我好苦!”祖菁愤懑不平的声音骤然传入魏不平的耳际,气苦中带着三分绝望,顿时令他的心头一沉。
“菁儿……”魏不平无法可施,只得陪着笑转过脸去,却发现此刻的祖菁已经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啊呀,我的小祖宗,别哭别哭!”魏不平最怕的就是女孩子哭,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天山派最矜贵的女弟子。
“我不管,今天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小师叔十年了都不回天山,为什么天山十年来都没有招过弟子,你们天天月月和我讲的天山传奇到底是真是假?你不和我说,我今夜就从雪峰北面的冰川跳下去!”祖菁用手使劲抹了抹眼睛,擦去脸上所有泪痕,双目红肿地说。
“别别别,千万别,我……”魏不平含恨回头看了看天山其他长老逃逸的方向,望洋兴叹地摇了摇头,终于下定决心,“我和你老实jiāo待,你跟我进来。”
他领着祖菁走入弹剑阁收藏江湖名侠列传和手记的藏经阁,关上门,让她坐在屋里的藤木椅上,接着从藏经阁最高的书架上拿下来一卷厚厚的卷宗,放到祖菁面前的书桌上,沉声道:“掌门和各位长老给你讲的江湖逸闻和天山传说,这里都有详细的记载,并非是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在信口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