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不得不让机关堂来对付龙门的高手。”宋无痕沉重地叹了口气。
“但是,魁主,我们当初和机关堂讲明是要对付唐门,如今忽然让他们转而对付龙门高手,聘金怕是要再加一倍。”华服老者担忧地说。
“再多也要给。龙门十年未发,如今突然出手,必有雷霆万钧之势。年帮这一次能否守住江南这片祖业,就要看我们舍不舍得花这笔钱。”宋无痕沉声道。
“那么,魁主,我这就去通知乘风会,年帮决定应战。”华衣老者躬身道。
“嗯。”宋无痕朝他挥挥手,目送他转身离开,直到房门再次被合上才回过头来,朝着窗外绵密的雨幕望去,他那鹰隼般凌厉的眼神中忽然露出一丝彻骨的疲惫,“三十年江湖搏杀,这一场凄风苦雨不知又要送走多少条大好性命。”
天刚破晓,唐斗就警觉地从chuáng上蹦起来。他从chuáng头柜里取出自己向不离身的两个鹿皮囊,小心翼翼地佩戴在自己的肋下,接着将平放在柜面上的折扇插在后脖领。他谨慎地再三摸了摸全身上下,感到保命的家伙都带齐了,稍稍舒了一口气,抬头推开门,大声喝道:“唐冰,唐毒!”
听到他的呼唤,一瘦一胖两道身影仿佛两条黑色的闪电,转眼就从走廊尽头飞到了他的身边,躬身站好:“大少,有何吩咐?”
“乘风会有何异动?鱼韶有什么动作?周遭环境如何?”唐斗仿佛连珠pào一般发问道。
“大少,兄弟们如今彻夜轮守在梧桐岭,整个凤凰客栈和赌坊都在我们严密监视之下,别说乘风会的人,便是一只乘风会的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切正常。”唐冰自信地说。
“好!”唐斗满意地点了点头,朝一旁的唐毒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一脸古古怪怪的表情。
“唐毒,你有何话说?”唐斗不满地问道。
“大……大少,我今天早上发现了几样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到客栈的。”唐毒支吾着说。
“什么东西,重不重要?”唐都不耐烦地问道。
“呃。我不知道。”唐毒不确定地说。
“给我看看!”唐斗无奈地一摊手。
唐毒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粗布包裹,诚惶诚恐地放到唐斗手心之上。
唐斗瞪了他一眼,手脚飞快地打开布包,朝里面一看,却赫然发现了自己十几日之前给鱼韶做信物的唐门铁牌,在铁牌旁边的是风洛阳取来做信物的玉佩,铁牌玉佩之下,静静躺着一封署名鱼韶的信函。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现在才给我看?”看到这里,唐斗忍不住抬起头来,对唐毒愤然道。
“大少……我……我不太识字。”唐毒委屈地说。
“唉!”唐斗一把推开他,飞一样朝着风洛阳的房间跑去。
唐斗推门进来的时候,风洛阳正在一块青石上打磨自己的青锋剑,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透she进来,照在剑锋之上,反she的光华将整个房间照得一片明亮。
“老风!鱼韶出手了。”唐斗挥舞着手中的信函,尖声道。
“差不多是时候了。”风洛阳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打磨一新的长剑在空中舞了一个剑花,收入鞘中。
“信上说,我们必须在今日辰时赶到润州绿水桥赴宴。”唐斗沉声道。
“要我离开梧桐岭?”风洛阳一阵惘然,“但是我随时会在这里收到决斗的战书,不太方便离开,可否不去?”
“绝无可能。鱼韶随信附上了咱们两个人的信物。”唐斗脸色惨白地说。
“她居然用了咱们的信物!?”风洛阳也感到大事不妙,“决心这么大,这场宴席不简单。”
“没办法,她既然动用了人情债,我们不得不去。”唐斗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风洛阳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这样的话,时候不早了,我们立刻出发,走!”他套上一件外衫,将青锋剑系在腰上,一拉唐斗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出了房门。
客房之外,一身雪白新衣的祖菁满面chūn风地站在门口,朝风洛阳和唐斗甜甜地一笑:“小师叔,阿斗,要出门呀?”
“不错,菁儿,今天不去岗上练剑吗?”风洛阳看了她一眼,关心地问道。
“不,我特意来看你们的。”祖菁笑道。
风洛阳和唐斗互望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古怪,但是鱼韶这位大敌在前,祖菁的态度如何,实在入不了他们的心思。
“我们去润州一趟,大概天黑便能回来。小祖,你乖乖在凤凰客栈呆着别乱走,最近江南局势很乱。”唐斗嘱咐了几句,看了风洛阳一眼。
风洛阳点点头,二人一起踏开步子,准备前行。就在这时,祖菁同时在他们二人后背和臀部拍了拍,笑嘻嘻地说:“小师叔,阿斗,早去早回啊。”
“嗯!”“嗯!”风洛阳和唐斗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相继展开身形,仿佛两只大雁瞬间冲出客栈,在梧桐岭青翠的山岗之上几个转折,就消失了踪影。
第一部 第十六章 无主的筵席
这一日润州清晨的街道异常空旷寂寥,连天空中的燕子和喜鹊都少了很多,整个城镇弥漫着一种危机四伏的杀气。
风洛阳和唐斗连走过数条大街,路上的行人除了惊慌奔跑着的四口堂青龙阁高手,就是欧阳慕容两大世家十数个低头急行的子弟。这些润州武林旧有的霸主此刻仿佛有鬼上身,不要命地朝着远离市区中心的方向逃亡。
唐斗和风洛阳走在空空dàngdàng的润州街头,看着旧日四口堂分舵门前歪七扭八的青龙旗,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你感到了吗?”唐斗下意识地拿下脖领的折扇,在手上无意识地来回打着转。
“感到了,寒气袭人,情形有些不妥。”风洛阳紧张地四处看着。
“不是,”唐斗摇了摇头,“我是说刚才离开客栈的时候,小祖好像……好像摸了我屁股一下。”
“胡说,你的屁股有什么可摸的。”风洛阳哭笑不得。
“哎,你不知道,我唐斗自少风流倜傥,一生中不知被多少女人吃过豆腐,所以我的感觉特别敏锐。小祖对我一定是chūn心萌动了。”唐斗得意地说。
“你少夸自己一句会死啊?这都什么时候了?”风洛阳听到唐斗这个节骨眼上还自我陶醉,气不打一处来,愤然道。但是他回头想想,却惊讶地发现祖菁似乎也摸了自己屁股一下,难道她……
“不不,肯定是幻觉!”风洛阳奋力摇了摇头,将满脑子混沌念头甩了个gān净。
就在这恍恍惚惚之间,风洛阳发现自己和唐斗已经站在了颇为著名的绿水桥头。在这一座平板石桥的桥正中,赫然摆着一张huáng木桌子,桌上摆满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食,而桌子旁是一张可供两人安坐的石制长凳。石凳之侧,插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旗杆上挂着两团卷状暗紫色丝绸布面,布面被一根红绳紧紧绑住,悬在杆顶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