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洛阳至今昏迷不醒。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她并没有放下对他的感情,她根本无法想象没有风洛阳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这些年来,她一有机会就不停地欺负着风洛阳,以此证明她已经对他满不在乎。如果她真能满不在乎,该有多好?管他是不是天下第一,管他比剑是生是死,管他是不是被离台剑客刺得半死不活,管他心里真正爱的是谁。
鱼韶看着自己颤抖不停的手掌,一股怆然涌上心头,令她鼻子发酸,泪如泉涌。“也许他是为我好,也许我真的不该对他动情。爱上他有什么好?天天为他担惊受怕,天天忍受他被自己的声名所累,天天看他被唐斗拖累到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也许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犯贱。”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鱼韶连忙抬起头,飞快地用掌心抹去脸上的泪痕,哑声道:“进来。”
祖菁仿佛一阵风一样冲进了书房,一把抓住鱼韶的双臂,兴奋地用力一摇:“阿韶姐,他醒了!”
听到这句话,鱼韶激动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风洛阳醒了?”
第一部 第二十五章 放舟静钓摘星女
唐斗的眼前仍然浮着一片片灰蒙蒙的云彩。但是周围的世界已经从昏暗的水幕之中浮现出来,一点点变得清晰可见。腰肋处的剧痛一阵阵传来,仿佛有人用钢锉在锉着他的肝肠。他痛苦地哼了一声,左掌微微动了下。
“阿斗,你终于醒了!”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畔响起。
唐斗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祖菁穿着一身已经脏乱不堪的月白衣衫,蓬着头坐在他的chuáng边,关切地看着他。
“小祖……”唐斗一把攥住祖菁的手,颤抖地开口道,“老风怎样?”
“他还没醒,但暂时无大碍。”另一个略带磁性的嗓音在他另一侧响起,他浑身一震,猛然转过头去,却发现鱼韶穿着一身皱褶遍布的红衫,一脸憔悴地望着他。
“阿韶!你,是你救了我们?”唐斗几乎冲口而出。
“幸好我和菁儿来得及时,否则……否则……”说到这里,鱼韶双眼一红,不得不飞快地转过头去。
“眼看我快没了,忽然发现我的好了吧?”看到鱼韶真情流露,唐斗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
“死性不改。”鱼韶轻轻骂了一句,站起身来,抬手推门走了出去。
“阿韶……”唐斗仰起头来,想要再和鱼韶说几句话,却已经来不及。他转过头去,朝祖菁问道,“小祖,阿韶她,还有你,为何衣着如此láng狈?”
“阿韶姐和我已经七天七夜衣带不解。自从把你们救回乘风会,我们连夜召来唐门所有jīng英,日夜守卫,生怕离台中人杀一个回马枪。”祖菁说完看了看自己的láng狈模样,勉qiáng挤出一丝顽皮的笑容,“我们现在的样子一定丑死了。”
“哪里!哪里!”唐斗颤抖地伸出手,想要用力摇一摇,却忽然感到掌心一阵胀痛,忍不住哼了一声。
“怎么,你的手掌还是很疼吗?”祖菁听到他的呻吟,心头一紧,慌忙双手齐出,紧紧握住唐斗抬起的左掌,轻轻按摩,“你的手掌被利剑刺穿,幸好没有伤到经络,姜神医为你敷了上等灵药,假以时日,必然会完好如初,你不要担心。”
听到祖菁说自己的手无恙,唐斗心中大定,感激地看了祖菁一眼,柔声道:“这些天来,你一直在照顾我?”
“嗯,你身上四处剑伤虽不要紧,但是因为伤口感染和失血过多,所以需人时刻照料。而小师叔他……”提到小师叔,祖菁明艳的脸上顿时闪出一丝愁容。
“他怎样?”唐斗急切地问道。
“姜神医说他身上两处剑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要命的是流血过多,失了元气,再加上他累积的旧伤,这一次若无大补之物加以保养,即使伤愈,也会留下病根。”说到这里,祖菁双眼一红,嘴角微颤,几乎哭了出来。
“小祖莫怕,小祖莫怕!”看到祖菁楚楚可怜的表情,唐斗顿生怜爱,心中对风洛阳的安危更加关切,“我唐门富甲天南,什么大补之物拿不出来?只要我写一封书信回老家,便是成jīng的万年人参我也能拿来。老风定然会完好如初。”
“真的?!”祖菁又惊又喜,双眼睁得斗大,好奇地问道,“真的有成jīng的人参?”
“呃,当、当然……”唐斗虽然向来说谎如吃饭般熟练,但是一接触到祖菁的清澈眼神,心中竟然有了一丝惭愧,口舌也变得不利索起来。
幸好在他尴尬的时候,姜楠佝着腰,垂着背,走进了房门,扯着嗓子喊道:“那家伙醒了。终于醒了!”
“老风醒了?”唐斗生怕听错,小心地又问了一声。
“当然是他醒了?难道是你不成?”姜楠不耐烦地说。
“小祖,小祖!帮个忙,扶我下chuáng,我要去见老风!”唐斗挣扎着从chuáng上支起身,朝祖菁伸出一只手。
祖菁抱歉地看了他一眼,猛然站起身,掸了掸衣服,红着脸说:“不好意思,阿斗,我先出去一下,等会儿再去看小师叔,你让姜神医扶你去吧。”
“呃,啊?哦!”看着祖菁风一样地冲出门,唐斗愣在当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想要趁机占菁儿的便宜?”姜神医一眼高一眼低地走到唐斗身边,一把抬起他的胳膊,将他拽下chuáng,“我来扶你吧。”
“我想占你的便宜!”唐斗瞪了他一眼,随即奇怪地喃喃说道,“小祖能有什么要紧事比老风醒来还重要。”
姜楠对他的疑问置若罔闻,只是翻着白眼,粗鲁地扛起他的手臂,拽着他走出了这间病房。走廊里来来回回走着巡逻的唐门弟子,看到唐斗完好无损地走出房门,人人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纷纷朝唐斗躬身行礼。在唐门弟子中间迎面走过来一个红色人影,离近了才看清了来人乃是鱼韶。
“阿韶,你是看老风吗?一起啊,他的病房应该在对面吧?”唐斗一见鱼韶,连忙问道。
“我等会儿去看他,我,我有些事办。”鱼韶低声说了一句,随即飞速走开。
“一个一个,怎么都这样?”唐斗回头看了一眼鱼韶的背影,困惑地说。
风洛阳的模样比起当初在游仙楼上之时,又憔悴了很多,原来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化为蜡huáng。凌厉的双眼,也暗淡如风中烛火,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光彩。看到他的样子,唐斗顿时明白,他受的伤比自己要严重很多。
“老风……”唐斗挣脱姜楠的搀扶,扑到风洛阳的chuáng边,紧紧攥住他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风洛阳朝他笑着耸了耸肩膀,低声道:“我能怎样?这点伤势,弄不死我。”
“当然,当然!”唐斗连忙用力点点头,将风洛阳的手攥得更紧,“你是天下第一剑,铜铸的金刚、铁打的罗汉,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