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来说:“好吧。”
我给金子发了条短信:“金子,我和小梅商量好了,送给你们五万元,不用还的,另外三万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我这边确实有困难。”
金子回短信:“大勇,我知道这事让你们很为难,但我们是真心借,不是白要,钱肯定是要还的,我们会打借条给你们。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借给我们八万。”
金子的短信让我很恼火,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但她们还在得寸进尺,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她们家的人也太不会换位思考,太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了,如果换成我同她们家借钱,结果不用问。所以我很情绪化地给金子回短信:“钱只有五万,你要的话就让小梅打到你银行卡上,嫌少的话就算了。”
听我这么一说,金子没再回短信,我知道,我的抵触情绪在无意间伤害了金子。从内心来说,我不想伤害金子。我甚至偏激地认为,我可以不理会银子、可以无视宝qiáng的困境,但不能伤害金子,毕竟她是霜儿的母亲,我曾经的妻子。过去的是是非非是过去时,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我想,金子在收到我那条短信后不是怒火填胸就是眼泪汪汪,这个推测是建立在金子对当初与我离婚之事一直纠结于心之上的。一个有悔意之人,内心也相当脆弱,动不动就把所有事情朝往事上靠,去联想、去发愁、去委屈。
第二天晚上,我看金子还没有给我回短信,又突然觉得于心不忍,心想,那就给金子打个电话吧,不说道歉,起码侧面探听探听钱的事解决得如何了。
因为考虑金子手机接电话要话费,所以我打的是座机。电话是霜儿接的,霜儿在电话中告诉我说:“爸爸,舅舅要坐牢了,外婆说,只有爸爸才能救舅舅。”
我说:“霜儿,爸爸也救不了舅舅啊,爸爸又不是公安局的。”
霜儿说:“外婆说霜儿的爸爸很有钱,有钱就可以救舅舅,让舅舅回家。”
看来,这些大人们没少在霜儿面前讨论钱的事,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说的时候霜儿也在场。霜儿还小,她不能真正理解这些事,更多的只是充当个传话筒。
霜儿又说:“爸爸,你会救舅舅吗?舅舅好可怜的。”
我听霜儿如此说,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在霜儿眼里,舅舅和爸爸妈妈一样,都是至亲的人,她不知道大人间的恩恩怨怨。我一时竟被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弄得对着话筒不知如何出声。愣了愣,我才岔开话题说:“霜儿,你妈妈呢?”
霜儿说:“妈妈在洗衣服呢,我叫妈妈来接电话。”
我赶紧说:“霜儿,别叫了,让你妈妈洗衣服吧,爸爸要做事去了,拜拜。”
霜儿说:“爸爸,再见。”
挂了电话后,我愣坐在那里想着到底如何办。这事要是搁在我事业顺利的时期,可能就同意给她们八万了,但是眼下,我自己也相当困难。在外人看来,我虽然银行里还有百万,但我很清楚,这百万根本就经不起折腾,说完就会完。古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真到那时,八万元对我自己而言也不是小数目,可以解决好多事情。我猜测,金子她们一家人是不会相信我目前遇到的难处,她们的想法很简单,以为我记恨着宝qiáng,所以不肯借。
她们一家人怎么想的,我无从知晓,也懒得去猜测,但是,霜儿我不能不顾及。我一会儿想这事,一会儿想厂里的事,然后又想到小梅,这些年来跟着我没少受罪,我不能把事业搞huáng了,如果那样就太对不住她了。就这般想来想去,想得我的脑袋都要炸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闷烟。
小梅经过办公室时看出了我的烦躁情绪,她问我是不是还在想借钱给金子的事。
我点点头。
小梅说,不要想了,真不行就借给她们得了,我知道你放不下面子,你很在乎金子的感受,或者说你很在意你在霜儿眼中是怎样的一个父亲,与其这般折磨自己还不如给个痛快。
既然小梅也这么想那我就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那就给吧,让小梅把钱打到了金子的卡上。小梅打完钱后,我给金子发了条短信,告诉她钱已经打到卡上了,让她及时查看。金子回短信说:“大勇,这次无论如何得对你说一声,谢谢!我们会尽快想尽一切办法把钱还给你的。”我说:“既然借给你了,也不会催你还款的,再说吧。”
晚上,金子的母亲特地给我打来了电话,云云一大堆,语气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她老人家说得倒是真心实意,但听在我耳中没什么感觉。她应该感激的是金子和霜儿,如果不是因为她们,我可以肯定地说不会借这笔钱,哪怕是宝qiáng被判终身监禁也不关我的事。所以说,我借这钱根本就没有要回半点感激之语的想法。我只希望霜儿和她的母亲能生活在一个充满亲情的快乐环境中,仅此而已!而这种亲情是我所不能给予的,唯有金子的一家人才能给予,我相信这一点是真的。
第七十二章 讨价还价就是耍人和被人耍
每每面对整仓库的次品手镯时,我的表情都很凝重,整个人也显得蔫蔫的,像霜打的小白菜。小梅见我如此这般,便说:“哥,找家收库存的公司把它卖了吧。”我想想也是,与其堆放在这让人心烦,不如卖给库存公司。
要找库存公司并不难,义乌遍地都是,其中不乏靠收库存货起家的富翁。我先是按墙体广告上的电话、地址找了几家,不料人家看过后不是产品不对口就是没多大兴趣。我想了想,这样逐个去推销很是麻烦,就换了一种方式,在网上发布供应信息。
信息发布后,就陆续有客人询问了,有广东的,也有义乌和宁波的,先是看款式图片,问数量与单价,然后送样或寄样。寄了几家后石沉大海,我就心烦了,后面再询问的人就不再寄样、送样,而是让他们拿出诚意上门来看样看货。很多客人听我这么一说就立马作罢了。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感觉已经无所谓。不是对仓库里成堆的手镯无所谓,而是对这些询问客人的态度无所谓起来。
就在我无所谓时,义乌有家库存公司打电话跟我说对我的手镯感兴趣,于是就约好了时间上门来看货。
记得那天,他们开着一辆皮卡车来,共来了四个人,一个中年人和三个年轻人。我当时想,收个库存需要来这么多人吗?不光当时想,就连现在也没想明白。可能是人多底气足,好砍价吧。
一行四人被我直接领到了仓库里,他们随手拿起几只手镯看了看,看的动作显示出他们对这种产品并不专业,检查的地方都不是关键点。其中那个中年人问总数有多少,想怎么卖。
我说:“具体没有准确数字,应该在十万只左右。”
那人说:“数量是不少了,我们收库存就是要收量大的货,量少一般不收,你想怎么卖?”
我说:“这手镯的出货价是五元左右,卖库存当然会低得多,我知道你们价格压得很低,你们说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