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护法不能再往前进了。”赵楠阳首先被拦下。
“谷主不能再往前进了,还请右护法带皇子进入。”不知是第几重关卡的守卫,客气地对徐让言道。徐让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略略点头,便抽身往炼丹房去了。
“原来如此。”荆天明在心中暗想道,“卫庄才是秦王最信任的人。”
“丹药行将完工,徐让是连片刻都不想离开药炉的,要他放下那锅药炉出来走这么一遭,可让他活受罪了。”卫庄望着徐让离去的背影,又担忧起端木蓉的性命安危,如今要想救端木蓉,只剩下最后一个契机,那就是在仙药炼成之际,将端木蓉救走。想到此,卫庄不禁低声对荆天明说道:“还剩二十八日,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荆天明满脑子都只有接下来就要面对的事,对卫庄的话根本有听没有懂。
卫庄看了他一眼,心知此刻荆天明实在无心分神,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走吧。”领着荆天明蜿蜒地穿过两扇岩屏,进入一座偌大庭园,二人面前顿时出现一片流光。
那是秦王。秦王坐在闪烁的流光之中。
荆天明终于见到了秦王。只是不只一个,而是二十个秦王端坐在光影之中。
卫庄笔直地向前走去,跪地朗声颂道:“唯我主上,统御四方,光耀永生!”
“嗯,来啦。”一个男子的声音低低传来,“撤下去。”在那人的命令下,四方突然同时响起了金属的碰撞滑动之声,原来这室中架设了二十多道以五色琉璃打造而成的屏风,琉璃屏面光滑如镜,与各式高低不同的灯火烛影相互映照,将秦王的影子jiāo互投she,让刚刚踏进室内的人产生错觉,仿佛眼前同时出现了二十个秦王似的。
二十多道琉璃屏风霎时凌空腾起,往四方上下移动散开,二十个秦王变成了一个。“原来是为了怕人刺杀。”荆天明一愣,恍然大悟,却又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哼,把戏!”
卫庄不知何时,已悄悄地站到了秦王身边,并向荆天明点头示意要他跪下。但荆天明却昂然站着,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原本以为自己看见的应该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虽不及徐让那么老,但年纪也不小了,何况他并非一个练武的人,应该早已白发苍苍才是啊?但是端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人,虽然年过半百,却看似青年,头上非但没有一根白发不说,还丝丝犹若黑线般发亮。四周的琉璃虽已撤去,但那些光芒却似乎还留在那人身上,令他看起来,目若豺láng,气势勃发。“好像……他看起来好像我八岁离宫时的模样……”荆天明像是泥塑似地被钉在原地动也不动,和秦王四目相对,彼此皆在审视、辨识对方。
蓦地,秦王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好!长这么大了!好!天明,还不赶快叫一声父王?”
荆天明浑身一震,从牙缝里勉qiáng挤出声音回道:“我可没有什么父王。”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秦王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仿佛荆天明的行为根本在意料之中,“怎么,还在记恨我派人去杀你吗?太孩子气了吧。”
“你……”荆天明怎么都很难忘记打从八岁起,那些躲躲藏藏到处被人追杀的日子,若非师父盖聂相助,自己早已死于非命,眼前这个人居然还好意思自己提起?
“唉!你怎么不能体会为父的苦心呢?若非如此,你怎能变成现在这模样?”秦王略略侧头问卫庄道:“卫庄,你说,现在你若与皇子比武,是你会赢呢?还是皇子会胜?”
“启禀方上,若微臣在三十招之内不能先行取胜,”卫庄实话实说,“那么三十招之后,微臣已无取胜的希望。”
“那么以赢面来说呢?”秦王点点头又追问道。
“微臣有十分之一取胜的机会。”
“因为天明的内功胜过你的关系吗?”
“是的。”
“哈哈哈哈!”秦王慡朗地大笑,转头对荆天明言道:“你看,作父亲的虽然没有陪在你身边,但对你的一切却是了若指掌。你有今天这种功夫,不能不说是为父的栽培。”
“你!你真是恬不知耻!”荆天明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八岁时开始练武,为的是保住性命,你还有脸说?我倒问你一句,若是这期间我不敌你那些派来的杀手,那会如何?”
“这还用说?”秦王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就活不到今日了。”
“这样你还敢以我的父亲自居?”这个答案跟自己心中的答案一模一样,荆天明更是像被蜂蜇了一般激怒得发抖。
“为何不敢?我培养出来的儿子,自是非凡的儿子,我要一个懦夫、一个无用的孩子做什么?”说到这里,秦王的口气放得缓和,“不要紧,这些将来有一天,你都会忘记的;到那个时候,你反而会感激我的。天明,来!坐下!坐下听我说。”秦王的语调有一种令人不得不服从的威严,等荆天明发觉时,自己已经坐在别人安排好的位置上了。
“一切的一切,为父都安排好了。”秦王侃侃而谈,仿佛早就期待这一刻来临,“首先,我要帮你改个名字,现在这个名字不好,配不上我伟大的儿子。”秦王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没有什么好伟大的,平凡得很。”
“没这回事。”秦王立刻否决了他的话,“儿子你听着,当今武林,以儒、墨两家最为声名显赫,原因何在呢?”秦王自问自答:“这无非是儒、墨两家非但只以武学统率门人,更以思想的力量钳制众人的缘故。不过这两家如今已没什么可怕的了。”
“端木敬德死后,邵广晴出来争位,杀死了谈直却,真是大快人心啊!我本来担心谈直却继任儒家掌教,以他的资质,必会将儒门发扬光大。谈直却一死,加上我先前的一番整治,儒学式微是指日可待。”
“至于墨家嘛,路枕làng与白芊红之争,虽出人意表,但毕竟是白芊红险胜。”秦王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其实即便是路枕làng在世,墨家的那些教条本来就过度理想化,难以广传。人嘛,全是贪婪的,明明知道应该节用,但谁提出这样正确的教条叫人遵守,反而成了讨人厌的家伙。你说好笑不好笑?”
“你说这些gān么?”荆天明听秦王将往事一一提起,忍不住心惊,“你到底想gān么?”
“除了儒、墨两家之外,接下来就是清霄、丹岳、苍松、八卦并称为武林四大门派了。”秦王没有理会,继续如数家珍似地一一道来,“清霄派门徒最为众多,但赵楠阳既已入了鬼谷,就无须担忧。丹岳门嘛,掌门人朱岐有勇无谋,年岁又高,原本不足为虑,但他底下门人个个忠心耿耿,不见丝毫斗争嫌隙,实属难得。这样的对手打将起来,不易取胜,看来,只有将首徒孙大章除去,才是先手制胜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