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台湾这些年_廖信忠【完结】(46)

2019-03-10  作者|标签:廖信忠

  而大家都想抽到空军,反正不要是陆军。可是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很想抽到海军陆战队。轮到我抽时,我看到签箱内有支签似乎远离了其他签,想也不想地就把它给抽出来,没想到一报:“空军。”我顿时感到台下一双双嫉妒的眼神朝我she过来,一片寒意啊!谁知道我心里其实是一阵遗憾。

  有一种情况是请人代抽,可能是没空来,或者是不知道要来,又或者是根本不敢自己面对,所以就请亲人或里长代抽。据说请里长代抽手气会比较好,但我就曾亲眼看到里长及妈妈代抽的,抽出了海军陆战队,那个里长脸都绿了,肯定不知道该如何回去面对里民。妈妈的脸也绿了,回去肯定一直自责,送自己小孩去受苦。另外一种说法是,抽之前,在手上喷点儿香水,或者在手掌中画个眼睛,这样抽时据说长眼一点儿,不过这都是牵qiáng附会的说法啦!

  反正,正常是抽完签不久后就会去当兵了,但我后来侥幸地考上了大学,所以也暂时逃过一劫。

  高中三年我并不太认真。本来高中以前比妹妹高了两个学年,但现在变成一同入高中,又会同一年毕业。亲朋好友问起来,虽然还是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们,但心里就是不太好意思。

  在高中一混就混过了三年,比较值得一提的是我常常参加征文或作文比赛,原因是当初没有经济来源,只好到处找有高额奖金的征文比赛来参加,并且会先研究大概有多少人报名,拿到名次的几率有多大。说真的,拿到第一名的次数还蛮多的,不仅靠此赚了一笔钱,跟奖金猎人似的,又能拿着受奖通知跟学校请公假,有些在外地颁奖的,还可以多请几天。就这样,到了台湾好多地方去玩,高中时对此简直是乐此不疲。

  都说越到高年级越皮,我也不例外。就拿一件小事来说好了,学校规定7点40分以前要到校,迟到就得罚站到升旗完才能进教室。但我还是几乎天天迟到,后来再迟到就索性在学校旁边的早餐店吃早餐,看完报纸,等升完旗再进校门。进了校门后,再直接去警卫室前登记写下自己的名字,免得看纠察队的那些脸色心烦。后来又大胆一点儿,虽然警卫就坐在正前方,但填写登记本时就欺负他那个角度看不到我填什么,就假装做个写字的样子,其实什么都没写。再后来,脸皮更厚更无耻了,走进校门后,连登记都不去了,就直接朝着警卫室相反的,也就是教室的方向走,尽管被警卫大声地叫“站住,站住”,还是以坚毅的步伐,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去。对我来说,不这样gān,会天天被记迟到,那样的话,大概还没到毕业,我就会因操行被扣到不合格而退学了。

  不只是脸皮越来越厚,就连生活上也越来越懒。在三年级上学期,每天早上都会听到妈妈的大叫:“快起chuáng,要来不及了!”结果到了下学期,早上已经睡到7点半了,才听到妈妈懒懒地问:“你今天想不想去学校喔?”

  到了高三,我的读书跟别人不太一样,变得不太爱听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反正在学校就是从早上睡到下午放学,中间难得起来吃个饭或看看报纸,跟同学瞎扯一下,总之,就给人一种自bào自弃的感觉。不过晚上一回家,jīng神可来了,开始读书,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想读,只是因为家里有线电视坏掉了,妈妈索性不修。再加上那时候还没有电脑及网络,除了读书外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为了打发时间,就开始伏案读书啦!

  考前最后一个月,我跟妹妹一起报名参加外面的“考前冲刺班”,也是在台北车站附近,7点半就要到,每天早上挺早就要出门。说也奇怪,我就是不喜欢跟妹妹一起去,非要分开走。不过说起来,比起我,妹妹的高中三年更不注重学科了,因为是音乐班的缘故,所以术科比较重要。尤其她又在那种活动特多的学校,玩得简直就是不亦乐乎,只要术科够qiáng,再加上一些学科能力,通常就能“KO胜”。妹妹的主修是长笛,但她也不是从小就学长笛,是上了初中后半路出家,从钢琴改学长笛的。之前说过,从小我们两个都是学钢琴的,但是我在上初中后因为老师太严格,恨透钢琴,所以放弃了。妈妈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妹妹身上,学什么乐器啦,参加合唱团啦!花大钱买一整套音乐百科全书或古典CD之类的,钱都舍得撒。其实那一代的父母只要有些钱,总是会送小孩去学音乐。可能是因为有这种情结,到现在,妈妈还是处心积虑,想要帮我找个会弹钢琴的媳妇。

  反正,我们两个终于成为“同学”。不过,在四百人的教室里,我坐一角,她坐一角,不相往来,只有晚上10点下课后跟她一起回家。考前冲刺班的课程安排是非常紧凑的,通通都是各科名师来上课,把高中三年课程的jīng华部分都系统地讲一遍,并且隔天就考这些内容。反正到了最后,基本上我已经不太去读课本内容了,就是一直不断做模拟试题。唉,没想到高中又玩了三年,等到有兵役压力才知道严重性。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把浓密且有点儿长的头发通通剃光了,六根清净。一个大光头出现在教室里,引起全班一阵轰动。从讲台上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突然有一个光头,那多明显呀!所以我也变成老师常常点名问问题的对象。

  大学联考是在每年7月的前三天,第一天是文科考试,第二天是共同科考试,第三天是理科考试,看报名哪一组就考哪一天。有些qiáng人可以横跨文理科,但弱者如我,只能在文科的边缘挣扎。

  果不其然,我的作文又拿了接近满分,但也救不了我的分数,侥幸让我捞到一所学校来读。唯一遗憾的是,我本来是想读历史的,但分数不够,只好去读哲学了。就这样,学业反而是高中回忆里面最微薄的部分,大部分课本知识,与联考一起随风飘逝。

  高中“三民主义课”

  当时台湾的高中课程,除了国文、英文、数学、文组学的历史地理、理组学的物理化学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课程是两个组都要学的,那就是“三民主义课”,即孙中山先生所创之民族、民权、民生的学说。说实在的,这类政治思想的课程教了几十年,刚开始不免有为政治服务的意图,但在台湾越来越开放的时代,课程的编排不得不随着时代而有越来越多的变化。

  当时很多教三民主义的老师,可都是“三民主义研究所”——简称“三研所”的硕士生毕业的。不过你想,孙文的三民主义专著都已亡佚,现在看到的都只是他有关三民主义的演讲稿而已,这样居然也能发展成一套学说加以研究,真是不得不佩服那些加以“阐述发展”的学者了。

  而高中的“三民主义”,的确是一门非常需要记忆力的学科,因为在联考里,这门科目是要考申论题的。但所谓申论题,也不是“抒发己见”的申论,而是假申论之名,行填写有标准答案的默书之实,简直就是集填鸭教育之大成者。所以啦,在当时,大家都习惯把三民主义课本“分解”,拆成一章章重新装订粘好,变成薄薄的“易读本”,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来背。补习班居然也开三民主义的课程,而且专门教你怎么去背,怎么去写才会拿高分,还发明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口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明明就是标准答案,按课本内容写出的,偏偏就还是要给你扣个一两分,因为,申论题是不可能得满分的。还好,后来全部改成选择题来考,简直就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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